第66章
虽然祖宗有遗训,除非江山易主之类的危机才能出手，但过程让人煎熬。
这么多年里，两大党派牢牢把握朝政,搞的民不聊生,除了军队不敢掺和,其它无不乌烟瘴气。
同为牧氏祖孙，眼睁睁看着却不能管,牧老王爷难受啊。
除此之外，还有更难受的。
治国的一脉出了个昏君,他这脉好像也要没落。
生了个浪荡子。
浪荡子天黑时分才回来，一身酒气加胭脂香味，不用问就知道去哪逍遥了。
“荒唐,如今国之为难,你竟然还有闲心逍遥快活。”牧老王爷从早堵到晚,不敢向樊桂枝发火，他不是对手,如今看到儿子回来气不打一处来，“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给我跪下。”
牧砺长的很不像名字,或者说不像出生于武将门第,他面如冠玉，一身上好的皂色绸缎,吊儿郎当的。
牧砺抬抬眼皮，宛如散架般往地上一趴,有气无力道：“父亲大人息怒，儿子错了。”
牧老王爷更气了，手打哆嗦,转身拿起皮鞭就要抽。
“给老娘放下，有本事去宫里闹呀，窝里横算什么？”樊桂枝一声冷哼，她知道老头子有气，本不想管的，但打儿子，那是她的底线。
牧老王爷气势逼人：“男人说话没女人的份，给我边待着去。”
“老娘好怕怕呀。”樊桂枝努力做了个害怕的表情，接着气沉丹田一声大吼，“红花，取我剑来。”
一个红衣丫鬟举着把宝剑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双手奉上剑，眼睛亮晶晶的，活像看到了大戏开场。
樊桂枝耍了几个剑花，勉强算端庄的气质立刻没了。
夫妻相处之道各不同，老两口的道，打一架，打个酣畅淋漓，啥烦心事都没了。
牧砺对此早习惯，从小看到大，贴心倒退几步腾出场地，顺手接过红衣丫鬟递来的瓜子。
可惜大戏未能进行。
管家急匆匆进来，宫里传来旨意，邀请明日进宫，商议何人为第三位顾命大臣。
每家宗室只邀请一人，邀请的是：牧砺。
牧砺：“……”
定国一脉，就像定海神针，不得不说当年开国皇帝这一招太妙。
大夏国风风雨雨，有过奸臣当道，有过外寇入侵，但只要有一脉能撑的起，国就不会灭。
如今的牧老王爷，声名威震天下，毫不夸张说，只要他想，皇位招手即来，没有人敢说个不字。
商议第三位顾命大臣，如果他去了，哪怕只轻微表个态，别的宗室就得好好掂量。
手握兵权呢，皇帝都收不回的兵权，哪天万一真因此天下大乱，难逃其咎，不能因眼前的利益赌上身家性命。
所以不能让他去，反正祖上有训不得干政。
牧砺就不同了，有名的浪荡公子，虽没有欺男霸女吧，但也好不到哪里去，等牧老王爷归西，这一脉也就完了。
如此即顾全面子，又牢牢掌握局势。
牧老王爷岂不明白其中的意思，气的一拳险些把桌子拍碎。
有力使不出啊。
可以预见，明日过后，不管哪一方胜利，都将牢牢把持朝政，至少在小皇帝成年勤政前。
大夏国，将迎来十多年甚至更久的黑暗时代。
而他，还能坚持到那时候吗？
夜渐渐深了，暗涌流动。
两方筹谋多年，人脉就像张密密麻麻的巨网，这其中，联姻是最结实最稳固的。
血脉伴着利益。
平日里白天出门都得提前请示的深闺贵妇迎来人生高光时刻，个个带着使命连夜回娘家。
只要能说服兄长家父，等于立了大功。
接到命令的也包括当今天下地位最尊崇的两个女人——李皇后和贵妃。
推举出顾命大臣，还得走流程，让小皇帝同意。
说来说去，他们都是臣，万一到时候小皇帝闹脾气不同意，怎么办？
在退一步说，以后所有的重大决定都要经过他同意。
李皇后非常明白，即使她现在已贵为太后，也就辈分大了点。
不能再用对待大皇子的那种强迫方式，得哄。
她自信满满带着一大堆好吃好玩的，刚走到殿门口，就听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大姐姐，抓住你了，你好调皮呀。”
“咦，你是哪个大姐姐，我来摸摸看，唔，滑滑的，冬瓜姐姐？”
如果不是声音奶声奶气，简直让人怀疑昏君在寻欢作乐。
李皇后知道在做什么，她最近忙的团团转没过来，据安插的眼线说，小皇帝每天沉迷和宫女玩各种游戏。
这让她以及两方势力松口气，如果勤奋学习反而让人担忧，长大了早晚要勤政，一个从小喜欢寻欢作乐的皇帝，长大了能有什么作为？
这点来说，比大皇子二皇子更容易操纵。
大殿里，嘻嘻哈哈奔来跑去的众宫女见太后驾到，吓得连忙跪下。
牧小野脸上蒙着白绸，忽然失去了目标，影影绰绰只见一个人影，扑过去抱住摸了几下惊呼：“哇，好粗的大腿，你是安公公？”
李皇后：“……”
她容色绝丽，唯独腿比较粗，随着年纪渐长越来越凸显，平常别说直接提了，有点那个意思或者相似字眼都要被拉出去乱棍打死好吧。
李皇后深呼口气，柔声道：“是哀家。”
牧小野摘下眼上白绸，不好意思挠挠脑袋：“嘿嘿，原来是母猴。”
李皇后再次感觉发音怪怪的，说不出的别扭。
宫斗多年，伪装技能甚至盖过专业演员，她把人抱起来放到塌上，一副慈爱表情：“在这住的习惯吗？缺什么东西吗？”
“缺！”牧小野从她怀里挣脱出来，眼睛亮晶晶的，“缺漂亮老婆。”
李皇后：“……”
牧小野困扰好久了。
宫里的确很多漂亮大姐姐，对他态度也非常好，让摸手让抱抱，可就是不答应做女朋友。
系统叔叔说，得母猴同意才行。
牧小野记不住一大堆妃嫔称呼，羞答答摆弄手指：“母猴，我想要一百个，可以吗？”
李皇后：“……”
她今天来做好了充分准备，三岁多的孩子好哄，好吃好玩的，可以说只要开口，没做不到的。
“可以。”李皇后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长期宫斗的大脑自动运转，未来妃嫔人选或许可以提前，那可是块大饼。
等她答应完，就见小崽子眼睛充满感激和惊喜。
很好，不仅不务正业还好色，真是个好人选。
“皇帝，哀家今天来有一事和你商议。”对方虽然只有三岁半，但是货真价实的皇帝，不管她懂不懂，此等军务大事得用商量的语气。
其实牧小野需要做的很简单，当确定最终人选，同意就行。
牧小野乖巧点头。
李皇后总感觉不踏实，太容易了，不放心道：“皇帝，你没什么可问的吗？”
牧小野此刻满心即将拥有一百个漂亮大姐姐的幸福画面，随口道：“这个男人和你什么关系？”
李皇后也随口答：“算是看哀家长大的邻居兄长。”
李氏此次推举的人选，关系自然不一般，府邸距离不远，互有联姻多年。
牧小野恍然大悟：“是母猴你的初恋情人？”
李皇后：“……”
好在她现在已经是皇太后，不然这句话麻烦大了。
牧小野嘿嘿傻笑：“母猴，你害羞了。”
被气的脸通红的李皇后：“……”
今晚来者不止她一个，出门时，正好碰上同样已经是皇太后的贵妃。
两方博弈，最终一个母后皇太后，一个皇太后，她稍占上风。
老皇帝不在了，不用在装塑料姐妹，互翻个白眼擦肩而过。
漫长一夜过去，终于到见分晓时。
李宰相和王太师早早到达，分别立于殿门两侧，亲自迎接众臣。
谁也不敢百分百打包票，毕竟有几家宗室态度含糊，并未给明确答复。
等见到夹在人群中的牧砺表情微微一僵，齐齐拱手主动见礼。
并未太放在心上，一个浪荡子，又不是牧老王爷那尊杀神，掀不起什么风浪。
牧砺懒洋洋还礼，他今天其实不想来的，来了也没用，只不过亲爹坚持，说要让他亲自看着祖宗基业是怎么没的。
管他什么事？
又不是他作没的。
寻了个僻静角落，牧砺瞄了眼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
比起乱七八糟的事，他对小皇帝更感兴趣。
因为身份特殊，他进宫次数有限，别说被遗忘的三皇子，大皇子二皇子都不知道长啥样。
印象中，傀儡小皇帝应该拘束而呆滞。
然而并不是，龙椅上，身穿黄色龙袍的小崽子似乎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他一脸傻笑，身边站了两个漂亮的宫女，一个正在剥瓜子，一个正在切水果。
牧砺：“……”
还挺会享受的。
仿佛觉察到，小皇帝忽然转头，和他对了个眼，举起宫女刚剥好的一盘瓜子。
大殿里太吵，听不清说了什么，看唇形，说的应该是：你吃不？
难道真像说的那样是个傻子？
牧砺转过头，他想吃，边吃边看戏。
没人察觉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不一会儿，人到齐，大戏正式开演。
两位顾命大臣候选人都已很熟悉，争吵多日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直接进入正题——宗室代表站队。
为了绝对公平，己方不参与，宗室选谁就是谁，然而没人想到，今天赶来的宗室代表，除了牧砺，恰好双数。
更巧的是，双方一夜努力，恰好打成平手。
也就说，获得支持各一半。
众大臣：“……”
面面相觑片刻，不知道谁先嘀咕了声，众人目光齐齐看向角落里的牧砺。
定国一脉和双方都无人情往来，当前局面，没有比这在合适人选。
牧砺：“……”
李丞相和王太师对视一眼，瞬间达成共识，并肩来到牧砺面前，刚张嘴就被打断。
“祖上有训，如非国家危难不可干政。”牧砺自然明白两人要说啥，抬抬眼皮，“两位大人在想想别的办法吧。”
“这应该也算国家为难吧。”两人同样料到会这么说，李丞相作为代表发言，他郑重施礼，“因我和王太师理念不同，皇帝又太年幼，朝政无法正常运行多日，世子同为皇族血脉，还请为江山社稷……”
牧砺一声嗤笑：“两位大人不用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如果真有危难……嗯，两位应该懂。”
真有危难，人头早没了好吧。
两人：“……”
牧砺笑眯眯抬手指指上面：“在说，皇上在呢，岂有在下说话的份。”
甭管谁当顾命大臣，甭管谁把持朝政，那也是臣子。
这话，都听懂了。
两人额头忽然冒了汗，传说中的浪荡子，似乎没那么简单嘛。
为数不多的中间派大臣则激动的眼睛湿润，仿佛看到了希望，巴不得他在多说几句。
奸臣当道，是天下大乱的开始。
还是那位老大臣站出来：“世子说的没错，皇帝年幼，但依旧是君，老夫提议，让皇上指定顾命大臣人选。”
当然不会通过，小皇帝指认，谁知道会选谁？
不过有牧砺那句话敲打，也没再有人敢提议别的办法。
最终，两方很快达成共识，交由小皇帝选择。
主要没有在好的人选，此外据宫里传来的消息，皇后贵妃两人都信心满满。
正在吃瓜子的牧小野瞬间来了兴趣。
中间曲里拐弯的勾心斗角他懂，但他懂漂亮大姐姐呀。
李丞相推选人是自己的亲姐夫，当朝尚书之一。
他年近五十，长相勉强算过得去，但常年养尊处优，身材很是丰满。
牧小野围着他转了几圈，目光上上下下打量，最后惆怅叹口气：“你，你以后会对母猴好吗？”
尚书真听成了母猴，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说的谁，然而明白了依旧不明白，为什么要问会不会对太后好？
转而想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心中一喜，弯腰低声道：“微臣定当效忠皇上太后。”
牧小野对他回答还算满意，虽然胖了点，老了点。
点点头又严肃问：“那你会一辈子只爱母猴一个吗？”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