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雾适时降临。
沈旭派人送顾若回去休息，自己例行巡营，结束回来的时候，在自己的营房院中看到了顾君棠。
且瞧着那姿态，似乎是专门在等他的。
沈旭眼眸微垂，眼底划过些许情绪，抬了抬手：“玄素，你回去休息吧。”
“是。”玄素退走，且示意身后亲兵全部都到院外去守卫。
“顾将军。”沈旭迈步上前去，“这么晚了，可有事？”
“世子觉得呢？”
顾君棠容色平静，然一双俊目眼底含着冷意：“世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忘了与我说。”
“……”
沈旭淡声说：“进来说。”
两人便一起进了营房之内。
沈旭沉默了片刻，难得亲自上前，翻了茶杯给顾君棠倒了一杯茶。
“茶是她离开之前泡的，还温着，顾将军请用。”沈旭将茶送到顾君棠面前去。
他不提还好，一提之下，便是向来温和好说话的顾君棠也有了点火气，“她是顾某的妹妹。”
大半日的时间，顾君棠已经找玄青旁敲侧击过。
玄青与顾君棠交情不错，哪里知道他套话？
玄青只觉得，世子的缘分如今总算有着落了，那就是顾若，将这一段时间内自己知道的沈旭和顾若的事情与顾君棠可是说了个七七八八。
还打趣顾君棠养了两个好妹妹呢。
可这些事情听在顾君棠的耳中，完全就是另外一种概念。
顾君棠声音转冷，“她不是谁私有的婢女，为谁泡茶磨墨做饭洗衣。”
“我知道。”沈旭面色平静，对于顾君棠的火气在意料之中，“我从未将她当做过婢女。”
顾君棠追问：“那你将她当什么？！”
“……”
沈旭再次沉默，“这个问题，我没有思考过，但——”
顾君棠火气上头，瞪着沈旭。
这一刻，顾君棠忘记了沈旭是侯府的世子，只知道自己是顾若的哥哥。
当初沈旭便是半威胁半强迫娶走顾凝的，尽管顾凝后来强调自己是自愿的，但依然让顾君棠对沈旭有诸多不悦。
如今又沾染顾若！
且看今日那行为动作——大白日都那般放肆！
顾君棠想起上一次，顾若为了沈旭的伤势谎成了那个模样，顾若人又那么单纯，怕是早被这厮哄骗给吃干抹净了，才会一颗心都在他的身上吧？！
顾君棠咬牙切齿：“你没思考过你那样对她？！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沈旭除了自己的父亲，还没被人这么疾言厉色过。
他一辈子问心无愧，只有青州河边那件事情，虽非自愿却的确伤害了别人。
此刻，似乎顾君棠的疾言厉色理所应当，而且也并不那么难以忍受。
“顾兄冷静些。”沈旭吸了口气，慎重说道：“她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给我几日时间，我会给顾兄一个满意的答复。”
顾君棠沉声问：“几日？！”
沈旭想了想：“十日。”
“好。就十日，我等着你！”顾君棠冷冷地看着他，声音更冷，本想警告沈旭，没想好的这十日不得靠近顾若。
但想起顾若瞧着沈旭那含羞带怯的眼。
顾君棠忽然觉得，自己的威胁可能没有什么用处。
他暗暗叹了口气朝着外面走，又是泄气又是无力。
两个妹妹都是他看着长大的，疼宠不分轻重，如今可好，两个妹妹都被姓沈的给拱了。
重点是他好像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上次是，这次也是！
他越想越不是滋味，走到院中的时候，忽然大步折回。
沈旭正要给自己倒茶，见他去而复返有些诧异：“顾兄还有什么事？”
“茶没有喝。”顾君棠冷语，右手一动，刚才那杯茶到了他掌心去。
他将茶水喝了之后，茶碗送回桌上，左手一动，茶壶被他勾在了指尖。
顾君棠面无表情：“我妹妹泡的茶，我应该不需要和世子说多谢吧？”
话音落，顾君棠提着茶壶离开了。
沈旭挑眉看着自己手中的空茶杯，唇角忍不住扯了扯，“脾气不小。”
前几日父亲还与他说起，顾君棠是武将之中性子比较温和的，是个儒将。
不过，儒将遇上这种事情，有点脾气也是应该的。
沈旭卸了披风和甲，上床休息去了，睡过去那一瞬，他忽然想，如果顾君棠知道青州河边的事情，会不会和他动手？！
……
第二日，顾若照常时辰起身，去厨房准备早膳。
因为昨日实在太过惹眼，她是不习惯接受旁人那么多注目礼的，今日的装扮朴素了许多。
额饰还有小珠花全被她仔细地收了起来。
她只用麻绣的缎带绑了头发充当发带，然后脖子里戴着那个可爱的兔子项链便好。
此处的食材比不得青州那么丰富，早膳她只做了包子和粥，还挑了点自己前几日腌的萝卜，装好后便朝着沈旭那儿去。
到北三所的时候，却是先遇到了顾君棠。
“哥哥。”顾若微笑着与顾君棠打了招呼，柔声说：“你的早膳我请别人帮你送过去了。”
既然是开小灶，自然不能忘了自家哥哥，顾若但凡给沈旭做一次，便也会给顾君棠做。
顾君棠瞧着她的食盒一眼：“这一份是送去给世子的？”
“是。”顾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世子救过我许多次，这次来边城的路上又救了我一次。”
“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帮他做点吃的，报答他的相救之恩。”
顾君棠瞧着她娇羞的样子，好像自己也拦不住，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心里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地说：“那就去吧，有什么不高兴的，记得与哥哥说。”
“好。”
顾若乖巧地福了福身，从顾君棠一侧离开，转了个弯，就进了沈旭的院子。
沈旭巡营去了。
顾若先把早饭放好，随手帮他整理了一下桌面上东西。
没一会儿，沈旭便回来了。
瞧着桌上的一副碗筷，沈旭看转向外面，吩咐士兵去取碗筷。
顾若很小声说：“那我明日……备两副。”
有了昨天的经验之后，顾若明白，第二副碗筷，是给她准备的。
她心里暖融融的冒泡泡，等士兵送过来后，非常自觉地将早膳分了两份。
自己的那一份量很少，沈旭的那一份比较多。
沈旭皱眉。
顾若低声解释：“我吃的不多，这一点已经够了。”
沈旭便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