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之内，沈照和陆然分坐两侧。
陆然现在脸上的表情非常微妙，神色凝重地问道：“所以那个鬼医，你们两人都亲眼见了？”
“嗯。”
沈照点点头：“是个身形佝偻的妇人，不确定她的年龄，脸上有疤痕，瞧着有点可怖，我记得，青山阁楼之中，楚灵轩身边跟着的那个婢女叫她做风神医？”
“想来是姓风的，你对这个人可否熟悉？”
陆然问：“你娘子顾凝对她没什么感想？”
“嗯？”
沈照挑眉：“什么感想？”
“……”
陆然陷入沉默，用一种古怪地眼神看着沈照半晌，才说：“她不认得她吗？”
沈照眯起眼：“你什么意思？凝儿该认得她？”
就在这时，帐篷帘子被掀了起来，顾凝一身湛蓝色束腰长裙，迈步进了账内，瞧见陆然便笑说：“你来的倒是快，是不是刚回到眉山脚跟都没站稳，便又跑过来了？”
陆然的视线慢慢地落到顾凝身上，并不说话。
顾凝挑眉：“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脸上有东西？”#@$&
顾凝一想，昨晚沈照有点激动，莫非是留下了什么痕迹……可是她来的时候照过了镜子啊，脸上脖子上都干干净净的。
还是她衣服穿的有什么不对的？
陆然却在此时缓缓开口：“你真的不认识那个人？”
“谁？”
“你所见过的湘西鬼医。”%&(&
“不认——”顾凝下意识地开口，但看着陆然那莫测的神色，却忽然又住了口。
陆然说：“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几年前我在京中见你，询问你医术从何处学来，你说是一个姑姑所教，从你的形容里面看，那个人是我的师叔。”
“而从你和沈照给我的信中描述来看，湘西鬼医九成九便是我师叔，可你却说不认识她？”
“凝姑娘啊，你不要告诉我因为她毁了容也老了，所以你就没认出来，在我看来你可不是这么迟钝的人。”
“……”顾凝默了默，竟然把这茬给忘了！
陆然又问：“凝姑娘，你那眉山一脉的医术，我真的很好奇是从何处学来的。”
顾凝吸了口气，缓缓说道：“我如果说是你教的，你能信吗？”
陆然怔了一下：“胡说，我从未收过徒，入京之前也从未见过你，如何教你？！”
“这是个……有些复杂的事情。”顾凝迟疑地说着，“这样吧，我们先说鬼医的事情，等说完了鬼医，我再想想，怎么和你解释我这一手眉山医术的来历，你看如何？”
沈照此时也回过神来，便与陆然说道：“鬼医之事有些蹊跷，你不先听听吗？”
陆然看了看沈照，又看了看顾凝，半晌才点头说：“那好吧，就先说鬼医。你们是在暨阳的逍遥山庄遇到她的，她跑了？”
“嗯。”
顾凝点头。
当下把遇到鬼医前后的事情，以及鬼医对慕容离和楚灵轩做的事情，包括春不老药方之事，以及试药的事情都简明扼要地与陆然说了一遍。
顾凝说：“我可以确定，她想制成春不老，但春不老的药方是不完整的，她为了炼药试药，害了不少人，在逍遥山庄的事情之前，已经有许多少年男女死于她的手下。”
“……”
陆然眉心紧拧：“以前我只以为湘西鬼医，虽是剑走偏锋，但也是医术之中的另类捷径，只要能治病救人总是好的，如今看来，实为医门败类。”
顾凝说：“她应该是为了练成春不来恢复容貌吧？如果不解决这事，以后她怕会找更多的人试药。”
“嗯。”
陆然沉重地点点头：“我明白，春不老那个残方我知道，我大概知道，她如果要配好这个方子会找的药材。我们可以以药材做诱饵，将她引出来，从根上解决这个隐患。”
“你有办法就好。”
顾凝吸了口气，说道：“那些被试药的人，他们有的精神极不正常，甚至生活不能自理，我虽然尽力救治了，但他们之中有几人的后半生，也必须依赖其他人照顾。”
“她为什么要试炼春不老？”顾凝皱起眉头，“我瞧着她脸上的疤痕，起码十几年有了，她医术那么高超，祛疤不留痕并不是什么难事啊，何苦到了现在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
“这事儿……”陆然叹了口气，说道：“与我眉山医皇一脉上一辈的恩怨有关。”
“哦？”顾凝最是喜欢听故事了，忍不住追问：“与我说一说吧。”
陆然看她一眼，“不然你先告诉我，我到底是怎么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教你医术的，我再把恩怨的事情告诉你？”
“……”顾凝默默片刻，“这是个复杂的事情，我怕说了你不信。”
“你没说怎么知道我不信？”陆然挑眉：“你先说！”
“好吧。”
顾凝吸了口气，缓缓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在遇到阿照之前，曾经从灵台寺的后山摔过一次，摔下去之后人就昏迷了大半个月。”
“就在那半个月里，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里，梦里——”
“停！”陆然一抬手，制止她继续说：“让我猜猜，你的梦里，我教你医术了，对不对？”
陆然那神色明显是不信。
但顾凝这话其实却也是真的。
前世如今与顾凝来说，的确便是大梦一场般。
她认真地说道：“你教了我许多，眉山一脉的医术，针法，甚至你还给我看了毒经和蛊典，你与我也讲过些许你师叔的事情，只说石门对不起她，但具体没告诉我。”
“你还与我说过，你七岁的时候在你师傅的药酒里面撒尿，然后你师傅还喝了下去，后来知道真相把你吊起来打，打的皮开肉绽，大半个月起不来身。”
“……”陆然直接一僵！
别的事情也就罢了，他都没什么反应。
但药酒撒尿的事情，这辈子除了自己就师傅知道，顾凝是怎么知道的？！
陆然见鬼一样地看着顾凝。
顾凝又慢慢说道：“还有，你有一次喝醉与我说，你十三岁那年长大了，梦遗，然后——”
“住口！”
“凝儿！”
陆然和沈照两人异口同声地呵斥了一声，两个人脸色都是黑青。
只是陆然的愤怒是对着顾凝的，沈照的愤怒却是对着陆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