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第 106 章 习惯(修文)

作品:黑月光拯救计划(重生)| 作者:刀豆|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2024-05-11| 下载:刀豆TXT下载

由均田开始,改革延伸到朝廷吏治上。

通过察举选任官僚,士族通过衣带相勾连,极易滋生腐败,太后和赵贞通过商议,一致决定设置吏考,对于朝廷部分职位,通过考试的方式任命。太后亲自命题,阅卷把关。赵贞又以修撰前朝史书的名义,组织了一次单独的考试,最后选录了两百余名优秀的士子,将他们集中安置在翰林寺。赵贞对自己选出来的这些人,十分看重,时常前往翰林寺询问他们编撰的情况,与之对谈,详细考察这些人的真才实学,等朝廷的职位有了空缺,便将他们安排前去就任。

对于农技、水利方面的人才,太后也十分看重,公开征召,允许州郡举荐,并授予他们官职,组织编写农书,免费印发给农户。又在乡里间广泛地开办官学,不限出身名籍,男女幼童,皆可入学。由官府出资聘请人教授,学童只需要自备口粮。官府还安排人趁着农闲时,到乡间教百姓识字,给他们讲解农书。修道路,建驿站,通水利,朝廷的开支,几乎都是花在这些事情上。与此同时,赵贞和太后的日常生活可谓十分节俭。日常餐食,每顿不多四五样,衣裳仪制也尽可能地简省,不兴繁复的图案和纹样。

宫廷的喜好,常常流传,成为民间的潮流。上行下效,官员们也都普遍崇尚节俭,不敢太过张扬。有官员生活奢侈,被太后知道,立刻就会叫过去问话。太后也不生气,只是委婉地提醒暗示,语重心长,细讲一番道理。群臣熟悉太后为人,无人敢冒犯其权威,纷纷收敛起来。

不论是均土地,还是小规模地通过考试来选拔人才,萧云懿和赵贞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非常清晰的。在这场改革中,要削弱豪门及世家大族的力量。这些贵族权力太大,占据了整个国家的大多数的人口、政治和经济资源,必须需得打压限制。同时要尽可能提高中小贵族及庶族地主的地位。

萧云懿和赵贞都敏锐察觉到,在整个北方中原,世家大族掌控的资源虽然最多,但却越来越腐朽,而中小贵族,及庶族地主正渐渐崛起,且形成了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这些中小贵族及庶族地主,有着强烈的政治诉求,极度渴望上升。改革因此就应运而生。实际上,中小贵族,及庶族地主,正是这场改革的最大受益者和支持者。事实证明,这个策略是极富远见,并且相当正确的。

均田的改革,使得大量田亩得到了开垦,朝廷掌控的税收和人口得到了大幅度增加。整顿吏治,则使得朝廷上下风气为之一清。罢免庸蠹,选贤任能,萧云懿和赵贞,通过这一系列的举措,积攒了威望,获得了朝野拥戴,完全掌握了统治权力。

太后此时,身体已大不如前,朝政之事,大都交给赵贞,由他自己决断。赵贞则趁机培植亲信,同时开展了军事上的举措。原本朝廷的军事力量,依靠的是各地方都护、将军。这些都护将军,既是一地行政长官,也独立地拥有领兵之权。赵贞为了将军权掌握在自己手中,一方面极力拉拢这些都护将军,另一面,扩充御林和禁卫军。他几乎每隔数日,都要亲自去校场练兵,率领领士们前往猎场狩猎。禁卫军中的将领,几乎都是他的亲信。他又利用巡幸的机会,亲自从各地挑选精锐,组成了一支独立的军队,严加训练,自己亲自率领。

对赵贞来说,一切驾轻就熟,游刃有余。无非是重复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此刻,他骑在马上,巡视着自己的军队。侍从递来一封宫中传来的密报。

赵贞不用看,就知道这封密报的内容。

太后病重,召他回宫,原因他也知道,御史丁裎在太后面前,说了一些对他不利的话。

赵贞也知道那些不利的话,具体是什么。也无非就是那些,说他的翅膀硬了,说他培植亲信,拉拢军中将领,说他跟太后不是一条心,说他对太后怀恨,将来会报复萧家。翻来覆去就是这些,这样的话,赵贞从小就听多了。一旦母子间发生了任何利益冲突,便会有人在太后耳边说。太后生了疑心,便有废掉他,另立新君的想法。这样的事,在赵贞记忆里,发生了不下五次。虽然,最终还是回归到母慈子孝,太后也并没有真的废掉他。然而对亲临此局的赵贞来说,每经历一次,都是精神和□□的双重折磨。自幼疼爱关怀他,相依为命的养母,骤然向他举起了屠刀。赵贞要面对她骤然突变的脸色和声色俱厉的质问,以及刻薄冷漠的言语。他毛骨悚然,恐惧万分,只能一遍一遍抱着她的腿哭泣,不断诉说自己的忠诚,试图唤醒太后心中潜藏的那一点母子亲情,以挽留自己岌岌可危的性命。

总是这样。

等事情过去,她又恢复了慈母的形象,给他洗手做羹汤。她亲手下厨做他童年最爱吃的肉饼和蛋羹,那是宫中膳房做不出来的味道,只有她亲手做的,才最合他心意。冷了催促他加衣,热了给他送冰饮绿豆汤,病了给他喂汤喂药。赵贞总是因为她事后的一点母爱,忘记她的狠毒,然后又在下一次,她将屠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时,信念崩塌,心灰意冷。如此反反复复,他自己都觉得有病。

赵贞怀疑,自己是有一点精神病的。

尤其是,此刻想起前世,和太后的关系,又想起皇后的所作所为。他们姑侄俩都一样,对他极尽所能地利用。需要他的时候,便对他笑脸相迎亲昵不已,装出爱他的样子,不需要他之时,便对他弃如敝履,恨不得他死。可他总是不甘心,心中总幻想她们对自己有爱,好了伤疤忘了疼,然后轻易原谅。他无法接受自己是不被爱的,因此只能欺骗自己,容忍她们一次一次地反复作践自己。

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关系,不知道该如何改变。

他知道自己本质上,是离不开这个人。

离不开,而她们的性子,又都强横,总要和他鱼死网破,他因此只能退让。

赵贞骑在马上,想着心事。

侍从提醒他:“太后急召皇上回京,病重是假,恐怕有别的目的。”

赵贞道:“想又是有人在太后耳根子处说了什么。”

侍从道:“太后这些年,一直不信任皇上,屡屡有废立之意。若真到了那个地步,皇上得早做打算。”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

朝中有不少人,包括赵贞和太后身边的亲信,都认为他们母子俩,早晚会刀兵相见,然而赵贞此刻并不焦急。他清楚他和太后之间的平衡,是很难打破的。他还知道,太后的时间不多了。最多五年,她就会病故,离开人世。想到这件事,赵贞不免有些伤感。

赵贞重复着自己前世虚情假意的言辞:“太后断不至于此的。先回京再说吧。”

当夜,豫州都护朱权在军府中设宴,替皇帝践行。

酒宴间,朱权主动提起:“臣有一妹,年方十七。臣不才,想与陛下结为姻亲,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赵贞笑着摇手:“将军的美意我心领了,这件事不可再提。”

朱权前些日子,已经多次暗示赵贞,想将妹妹嫁给他。今日终于趁着酒宴,亲自开了口。赵贞而今见了女人,只跟见了毒蛇猛兽一般,哪里敢有想法,当即拒绝道:“皇后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我若敢娶令妹,她必定把太和殿都要掀翻。”

边说边笑着举起酒杯:“咱们还是喝酒吧。今日不谈私事。”

朱权笑:“天子岂可只一妻?我看陛下无需多虑。陛下如此在意皇后的态度,无非是因为太后。只是天子娶妃纳嫔,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只要皇上愿意,太后也不会反对的。”

朱权说着,唤了其妹子出来。好个娇滴滴的美人,朱唇皓齿,肤白胜雪,像只小羊羔似的,乖乖地向赵贞行礼,又跪在席间,替他斟酒。朱权

大手一挥说:“陛下瞧她如何?若是喜欢,今夜就让她侍奉。待生米做成熟饭,再带她回宫,皇后纵然是不情愿,也说不出什么。”

赵贞拾起酒杯,翻手轻轻将其中的酒液倾在了席案前:“非是朕不解风情,不肯饮这杯酒。朕与皇后,结发为夫妻。成婚之时朕许诺过她,不再亲近别的女子,男子汉大丈夫当一言九鼎,朕岂能言而无信。”

他态度如此,朱权也惊了,不再勉强,挥挥手,示意美人退下,面上笑道:“没想到,陛下竟还有这般痴情,当真世间罕有。想来皇后娘娘必是天姿国色,非是寻常庸脂俗粉所能比。臣唐突了,如陛下这般,重情重义,方称得上是一等一的男子。”

赵贞笑:“这话说的好,咱们干杯。”

饮了几杯酒,朱权喝醉了,扯开话匣子:“不瞒陛下说,臣家中,也有悍妻。平日里,但凡臣想纳妾,或是亲近侍女,她便大发雷霆,摔杯子砸碗,对着臣痛骂。这女人,说来奇怪。你说她肩不能挑背不能扛,浑身力气还不如一头小牛犊子,站在你面前,还矮半个,我单手就能将她扛起来,再将她扔出一丈远。可我这不知怎么,见了她就打怵,一听她吼,我腿肚子就哆嗦。我还直当我如此,没想到皇帝陛下也如此,而且陛下比我怕的还厉害。看来我也不算什么。”

赵贞听的好笑:“谁说朕畏惧皇后?皇后贤良淑德,温柔和顺,朕同她是两情相悦,琴瑟和谐,岂能说是畏妻?”

朱权道:“陛下说的在理,可惜臣没有这样好的福气。臣先前早就听闻陛下和皇后是一对神仙佳偶,陛下是天纵英才,皇后是天人之姿,臣还不信,今日见着陛下,臣才算是真信了。”

这通马屁拍的赵贞极满意,回程的路上想起,都还意犹未尽。行军休整时,众人陪侍着一圈进酒食,赵贞询问身旁的近侍:“你跟朕说说,宫外都是怎么传说朕和皇后的?神仙佳偶,天纵英才?”

他亲信的侍卫李衷笑道:“陛下头一次听说?宫外对陛下和皇后娘娘说的神乎其神,都说娘娘的美貌举世无双,是天女下凡,说陛下才如宋玉貌似潘安,与皇后是神仙眷侣。”

赵贞听的心里极舒服,面上还假装不以为意:“说得怎恁俗。这世上但凡一个美貌的女子,都说是举世无双,天女下凡。但凡一个略平头正脸通晓诗书的男子,就说是才如宋玉貌似潘安,不知道的还当满大街都是潘安呢。”

李衷笑道:“正是,即便宋玉潘安本人,又岂能同陛下相比。”

赵意骑马在一旁,听得抿着嘴巴笑。

赵贞一行还未抵京,陈平王妃就突然动了胎气。早上萧沅沅刚起,对镜梳妆,就听闻宫人来报,说是陈平王妃要早产,已经叫了御医去。

萧沅沅顾不得许多,连忙请示过太后,出宫去了陈平王府上。

王妃的房中,丫鬟仆妇,已经围了一堆人,床的四周支起了帷帐。萧沅沅来到床前,丽娘脸色苍白,神色萎靡地躺在床被间,见了她,有些疲惫地一笑。萧沅沅握着她手:“怎么回事?”

丽娘说:“一大早就出血,好像是要生了。”

萧沅沅道:“你现在痛吗?”

丽娘虚弱地摇摇头:“不痛,就是有点怕,心跳个不停,感觉头脑发晕,浑身没力气。”

萧沅沅安慰她:“你别怕。你这是吓的,没那么严重。你先吃点儿L东西,攒够了力气才能生孩子。”

萧沅沅让人送上来牛乳粥,坐在床边,喂着她吃了,边仔细询问王妃现在的情况。御医只道:“王妃现在出血过多,而且胎儿L脉息弱,若不立刻催产,母子都会有危险。”

萧沅沅道:“那还等什么?还不赶紧。”

御医道:“王妃刚已服用了催产的汤剂,只是尚未见药效。臣适才想起,宫中陈太医,医术高明,擅长使用针灸,能为孕妇催产。只是他这段日子告了病,一直在家休养,怕是不好请。”

萧沅沅立刻吩咐宫人:“快马加鞭赶去,立刻将他带过来。叫上御林卫,抬也要把他抬过来。”

宫人立刻赶去,很快将陈太医请了过来。这老头年纪大了,病的下不来床,硬是被抬来,强撑着病体,给王妃施针。

萧沅沅全程守着,这针灸果然有效。施了针不过半个时辰,王妃便开始腹痛,一阵接一阵,稳婆便高兴地说这就是要生了。几个妇人不时地进入帷帐中,做着接生的准备。

因血流的太多,丽娘又怕血,被吓得失了血色,身子都软了,只当自己要死。萧沅沅在一旁,不慌不忙地陪她说话,鼓励半日,她才打消了紧张,打起精神来,配合着稳婆,用力使劲。到天黑时,房中传出了婴儿L的啼哭,清脆又响亮。

萧沅沅第一个抱过孩子,见是个男孩,不由地笑了。

正高兴着,那边稳婆又突然告诉她一个糟糕的消息:“孩子虽然生出来了,可孩子的胎盘一直未勉出,还在王妃的肚子里。”

稳婆只能将手伸进去,用手将王妃腹中的胎盘给剥出来。萧沅沅一边抱着婴儿L,一边听着那帷帐中的惨叫声,只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浑身冷汗直冒。她生怕丽娘会出个什么意外。

陈平王随同赵贞外出狩猎,听说已经在回来的途中,距京城已不到两百里。萧沅沅早已让人去报信,赵意那边得到消息,即带少许随从,奔驰了一日一夜,快马加鞭赶回京。

赵意十二个时辰没合眼,一直在骑马,连饭也没吃,水也不曾喝上一口,一进门,就冲进卧房。

萧沅沅正坐在房中,怀里抱着个小婴儿L在逗弄。

她一身绛红夹粉的裙衫,衣上金色团团,织着花纹,整个人看着容色鲜亮,光彩艳艳,又端庄持重。赵意不由地愣了一下,刚想问,她怎么在这里,立马又明白过来。

赵意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她是皇后,降临王府,他进门,理应先问候她的,然而总归开不了口,只觉见了她,处处都别扭。他没有言语,很快进了帘内,看望王妃。

谢天谢地,她还活着。

赵贞坐在床边,拉起她的手。

她一进门,她便醒了,脸色苍白地看着他。赵意歉疚道:“怪我回来的迟了,对不住你。”

丽娘脸上并无责怪之意:“皇上也回京了吗?”

赵意道:“陛下还未抵京,估计明日才能到。我是听到报信,日夜兼程赶回的。你问这做什么?”

丽娘摇摇头,笑:“没什么。”

萧沅沅在帘外,听着他们夫妻二人对话,她知道,丽娘问皇上是否抵京那句,是替自己问的。

她心中有些酸涩。

赵贞在床前,同王妃说话,二人絮絮低语着。

“你去看一看孩子,它是个男孩儿L呢。”丽娘说。

“不着急,回头有的是时间看。”

“你还没吃饭么?”

“不饿。”

室内静悄悄的,萧沅沅在帘外默然不语,一边拍着孩子,一边听他们对话。

丽娘说:“我昨日吓死了。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幸好有阿沅在。多亏她照应我,你要替我谢谢她。”

萧沅沅听的尴尬,有点儿L起身想走。

王妃刚生产完,身体还衰弱,需得静养。萧沅沅刚想出去,将婴儿L交给乳娘,赵意却出来了。

萧沅沅已经离开房中。

赵意跟上她的脚步,二人走着来到花园。

赵意道:“这些日子,我不在京中,多谢你照应她。”

萧沅沅道:“我们之间,既是妯娌,又是连襟,本就是自己人,何需说谢。”

她转而问道:“皇上何时抵京?”

赵意道:“估计明日。”

“这一路,没出什么事吧?”

赵意道:“一切顺利,没出什么事。我们离京月余,太后身体可还好?”

萧沅沅道:“太后前些日子又犯了旧疾,眼下正将养着。”

赵意道:“我晚些入宫,去拜见她老人家。”

萧沅沅道:“皇上领兵在外,颇有人在太后耳边闲言碎语,太后恐怕会问你。

赵意道:“闲言碎语,无非就是那些。太后不会轻信的。”

萧沅沅道:“你能这样想,那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