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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父亲

作品:流水情| 作者:蒋偲昕| 分类:都市言情| 更新:2021-01-12| 下载:蒋偲昕TXT下载

父亲和母亲时常吵嘴,(其实,说是吵嘴,却基本上是单口相声,因为一般都是父亲一言不发的受训,或者把母亲的唠叨不当回事,很少搭腔),可无论吵嚷得多厉害,父母们都从来没有动过手,也没有骂过脏话,所以没有让对方受到伤害。因此,在我们的记忆中,父亲和母亲应该属于恩爱的了。前不久,父亲因为感冒没有及时治疗,引起肺炎,声音沙哑,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在镇上小诊所买了点感冒消炎的药,吃了几天也没有好转,去镇医院检查,发现肺上有阴影,由于医疗设备简陋,无法确诊,医生说还是去市里大医院看看吧,他一门心思的认为是得了肺癌,是医生不直接告诉他而已,就拒绝治疗,也不再吃药了,说什么没有必要花怨枉钱了。我们反复做工作,他才愿意去市里医院检查,结果诊断为慢性肺炎,根本没有任何的肺癌症状,医生说输点消炎的针剂再吃点药慢慢的康复。父亲如释重负,脸上又露出笑容。打了一周的吊针,肺上的问题基本解决了,但声音还是没有根本好转,医生让他再观察几天,可他怎么也不想再呆下去了,他心里一直挂念在乡下老家的我的母亲——他一生的伴侣,怕她一个人感到孤独,他就急匆匆的回老家去了。

父亲喜欢吃零食,口袋中经常有他爱嗑的瓜子,村里的年轻人碰见父亲,经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伯伯,拿点瓜子来嚼嚼嘛” ,于是,父亲就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瓜子给年轻人。现在父亲牙齿掉落完了,吃不了瓜子了,村里的年轻人们看见他就半开玩笑的叹息,“伯伯牙齿不好,害得我们都没有瓜子吃了” 。

父亲虽然年迈,身体还算硬朗,很少生病,特别是耳朵和眼睛很不错,思维也清晰,我每年回家去,差不多一半的时间是陪父亲玩“大贰”牌,从“壹到拾”和“一到十”,张张牌他都能认识,能按严格的游戏规则组合好,还能够打出番来。一次,我和大哥陪父亲打牌,大哥由于平时根本不打牌,对“大贰”牌的规则掌握得不透,所以他吃牌时把牌的秩序摆错了,父亲却来了精神,把我50多岁的大哥“训”了一顿,大哥赶紧“认错”,父亲才平静下来。

今年我回老家过春节,可能是人到中年的原故,怀旧情绪特别浓烈。春节期间,天气一反常态的好,阳光明媚,暖洋洋的,我每天都到附近的山岗上、小河边或者田间地头寻觅,因为那些地方是我童年放牧梦想的地方,留下了我童年的很多快乐趣事。正月初一那天,我悠游到屋后的山岗上,在枯草上躺着看天上的白云,自在的想着心事,(这是我儿时挥洒寂寞的一种常用方式),竟然睡着了,父亲看我很久没有回家,就到山上来找我,他走了一大圈才找到熟睡的我。他轻声的喊我的乳名,让我漫漫的醒来,好像怕惊走了我梦中的美好时光。父亲和我在草地上坐下聊天,聊着聊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大雪梨来给我,随即递上一把早已准备好的小刀,并说都大半天了,你可能有点口渴了吧。顿时,我不知道说什么,默默的削梨,泪花不停的在眼眶中打转。

近年来,每次和父亲近距离的对坐时,我就会情不自禁的观察他,端详他那饱经沧桑的脸庞,体味他那充满忧伤的眼神,感悟他那细致入微的疼爱,揣测他心灵深处的声音……

父亲,一个八十个岁的老人,看上去好象激情已经荡然无存,看上去好象只是在打发残存的时光,其实不然,他的眼神,他的举止,甚至一颦一笑,充溢着对生命的渴望,澎湃着对子女、亲人的疼爱。所以他仍然在努力的活着,只是表现方式已经没有过去那么“夸张”罢了。

这就是我的父亲。或许,就是我暮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