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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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殿内,阎王帝迦正眼神莫测地盯着面前的水镜。
画面里，十八层地狱的某一处地牢中，原本应该捆缚在上面的犯人消失不见。
就在他进行调查的时候,耳朵听到了一个突兀且熟悉的声音,他抿唇循着声音眼神一撇，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
“站住,”帝迦朝着门口冷冰冰下令，“给我进来。”
没走远的两鬼听到声音身体微僵，认命地走了进来。
“你们放开我！”
“我要去找粑粑！”
“我不要做鬼差了，可恶，你们就仗着比我高比我大欺负小爷腿短胳膊短，你们给我等着！”
看着被老三老四抓在手里骂骂咧咧的团子,帝迦深吸一口气。
不能打，不能骂。
这小屁孩现在有百里辛撑腰，打狗还看主人呢，要是把这小屁孩打坏了，改明儿还得告我状。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帝迦用上了除面对百里辛外最大的耐心，目光从团子身上移动到老三老四身上,“你们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暗中保护百里辛吗？”
忽然听到了粑粑的名字,团子忽然停住了吵闹,睁大黑葡萄一般的圆溜溜眼睛震惊地看向帝迦。
老三迟疑一秒，“刚才百里辛大人用了阎王令，让我们看好照顾好团子大人。”
帝迦眉头微皱：“那他人呢？”
老四：“啊，在阎王殿外面呢，说是团子大人忽然不见了,让我们帮忙找回来。”
“糟了！”团子忽然大叫了一声，“你们两个笨蛋,粑粑是用了调虎离山计，你们怎么这么容易就被骗了？他一定是打算自己去阿鼻地狱。”
老三瘪瘪嘴，没忍住吐槽了一句：“你不也一样？”
团子：“……”
哇，呜呜呜，欺负鬼啊。
帝迦又是深吸一口气，手里的毛笔硬生生被折断，“三个没用的废物，一个有用的都没有，还不滚下去。”
“散财童子擅离职守，禁足一个月。”
“你们两个玩忽职守，罚俸一个月。”
老三：“……”
老四：“……”
团子：“……”
好凶，呜呜呜。
冷漠地目送三只降智鬼离开，帝迦开始翻动面前的水镜。
他应该知道百里辛是打算去哪儿了。
他还真是小看百里辛了，最开始以为他就是个脆弱又坚定的人类，现在却发现他还有不为自己知道的一面。
竟然还会撒谎？
还会调虎离山？
小家伙怎么这么聪明？
太优秀了吧？
男人眼中闪过欣赏，但随即欣赏又变成了担忧。
不过这里可不比现世，万一出现什么坏鬼丑鬼，吓坏了他的宝贝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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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老三老四提着有些呆滞的团子大人噤若寒蝉地走着，走了片刻，团子终究是没忍住，开口问道：“阎王爹爹为什么会认识粑粑？他还把阎王令给了粑粑？”
“他什么时候和粑粑这么好的？难道是骂完我之后又偷偷摸摸去找粑粑了？”
“这，说来话长，”两名鬼差对视一眼，老三为难地开口，“事情是这样的……”
从开始到现在，发生的事情被一五一十告诉了团子。
全程团子瞪大了眼睛，听得那叫瞠目结舌。
等到老三全部说完，团子瞳孔震惊：“那个戴面具的人也是爹爹？”
“所以我换了这么久的爹，就换了个寂寞？”
团子忽然瑟瑟发抖起来，“呃，爹爹为什么没有弄死我？”
救命啊，他好像以一己之力把绿帽戴到了爹爹头上。
没有了新爹爹撑腰，不就是还要在阎王爹爹手下继续苟活？
粑粑，你在哪儿，你快来救我，我害怕。
老三：“我也时常因为这个事情陷入沉思，您说就您这个作样，怎么惩罚就只是被禁足一个月的。”
老四扼腕，“这就是背后有人的好处吗？阎王大人真的变了，色令智昏，□□熏心，色胆包天，色字头上一把刀……”
“以前的阎王大人对待下属从来都是秉公办事，可现在，你们瞧瞧这都是啥事，偏心，太偏心了！”
“看阎王大人多包容您，团子大人，结果您呢，天天想着换爹。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啊。这后爹哪有亲爹好？”
团子听后，心里忽然被愧疚填满，他小心翼翼看了眼阎王殿的方向，小心翼翼问向这两位阎王爹爹的亲信：“照你们这么说，我好像确实太不孝。可粑粑怎么办？他自己闯阿鼻地狱，爹爹会不会生粑粑的气？”
老三：“有可能，说不定经过这件事情，阎王大人就能醒悟过来。”
老四却摇了摇头：“未必，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
色令智昏的某人已经从水镜里找到了百里辛，他不仅没有勃然大怒，反而偷偷换了一件崭新的衣服，暗搓搓对着镜子打扮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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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传送门]使用成功，恭喜玩家进入地狱第四层——孽镜地狱。】
【[传送门]剩余次数为9次，请玩家谨慎使用。】
百里辛推开门的瞬间，就被面前的场景震撼了一下。
在自己的面前摆满了镜子，一扇扇的镜子看似杂乱、实则又错落有致地遍布各个角落，就连头顶也全是一块块的镜子。
四面八方全是自己的倒影，百里辛看向镜子中的时候，镜子里的“百里辛”也在看向他。
那些“百里辛”目光诡异，虽然是百里辛的倒影，但仔细看过去，好像每一个镜子里的倒影又有些不同。
头顶，一道恢宏威严的梵音忽然响起，那声音厚如洪钟，说话间仿佛空气都在跟着产生了涟漪，周围的镜子也不受控制地震颤战栗起来。
——“来者何人！”
百里辛心头跟着一颤，脑海因为这道声音陷入短暂的停顿。
就在这短暂的停顿间，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回应了这个提问：“百里辛。”
——“百里辛，百里辛，看向孽镜，审判开始！”
震颤的声音再次响起，随着空气中这个声音的滑落，百里辛面前的镜子也发生了变化。
刚才还是一个个的倒影，现在变成了一幅幅的画面，他以前发生过的事情，现在如走马灯一般出现在了镜子里。
百里辛瞬间警惕起来。
他默默从背包中抽出了匕首，观察着镜子里的通道。
不过好在，镜子只是将他在这个世界里经历过的事情一闪而过，又重新归于平静，画面之中，只留下几个简单的画面。
一个画面是自己闯入东家家里，一个画面是自己将母子三人从水井里救出来。
还有自己救走了团子的画面，烧毁了白骨窟的画面。
那道威严的审判声音再次响起。
——“私闯民宅，盗其身份，穿其嫁衣，不问自取，是为偷。偷盗者，该入十七层盗刑地狱。”
——“但偷者实则为救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功过相抵。”
——“然，焚人家财，乃是大过。”
——“百里辛，该入第六层铜柱地狱！抓住他！”
说话间，周围镜子里的“百里辛”忽然全都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齐刷刷看向镜子外的百里辛，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明明是同一张脸，可百里辛本人的既好看又舒服，镜子里的那些“百里辛”说不出的违和与奇怪。
下一刻，“百里辛”们的手臂骤然伸长，全都朝着百里辛攻击过去。
百里辛眼中寒芒陡现，他火速从背包中取出镰刀，在空中灵活地挥舞跳跃，脚一边快速在这些镜面人的手臂上来回穿梭，一边寻找离开的方向。
周围，镜子组成了一个圆球，将百里辛团团包裹在其中，看起来没有一丝破绽和缝隙。
眼看着周围的橡皮状的手臂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好像蜘蛛网一般围堵过来。
然而，形势越是紧张，百里辛却越发冷静。
任何事物都不是完美的，因为就连造物者都不是完美的，又怎么会制造出完美无缺的物体？
果然，就在手臂再一次向他攻击过来的时候，百里辛看到其中一条手臂像投影一样虚晃了一下。
眼看着手臂再次从四面八方攻击过来，百里辛低喝一声，借着手臂的支撑朝上猛地一条，冲着那个虚晃手臂的镜子猛然冲出。
没有预料中的撞击感，原本看起来是实体的镜子在和百里辛接触的瞬间再次虚化，瞬间变成了一个空洞。
百里辛就这么借着这个狭窄的空洞成功逃脱，来到了外面。
外面是一团白蒙蒙的雾气，雾气之中依稀能看到一条小路。
百里辛落到地上，回头看了一眼，背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镜子山，也没有了那些诡异的手臂。
他想从背包中取出[传送门]继续往下走，系统的提示音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叮！警告，由于不可抗力的磁场作用，[传送门]暂时无法使用。】
【叮！发现探索任务。】
【请玩家破除磁场影响，破除影响后可继续前进。】
【该任务为强制任务，难度系数为B，完成后可获得商城奖励积分6000分，失败将受到惩罚。】
【惩罚方式：断头。】
【时间限制：60分钟。】
【倒计时开始！】
【友情提示：沿着道路往前走，可发现磁场影像。】
眼前依旧雾气腾腾，没有要散去的意思。
任务栏中已经出现了倒计时的计时器，秒数正在飞快地溜走。
百里辛没有过多地浪费时间，他从背包中取出了盾牌，一只手拿着盾牌，一只手握着镰刀，警惕地在能见度只有半米的道路上移动。
他走了约莫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原本一成不变的面前，缓缓出现了一团模糊的黑影。
那黑影在雾气的萦绕下影影绰绰的，好像水中的倒影。
百里辛停下脚步，警惕问道：“你是谁？”
回应他的，竟然是完全相同的一句话：“你是谁？”
不管是音色、音调，亦或是声音大小，完全一致。
百里辛愣了一下。
周围的雾气忽然像煮沸了的开水，不受控制地沸腾跳跃起来，而随着雾气的动荡，眼前的画面也开始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当看清楚面前的人时，饶是百里辛也呆了一下。
在他的面前，站着另外一个他。
不是镜子里的画面，也不是水中的倒影。
而是完完全全立体的他。
一样的发色，一样的五官，就连身上的衣服和手中的武器也完全一样。
面前的人并不是像镜子里的那样一眼就能区分出真假，在他面前站着的“百里辛”，就是一个彻彻底底完美的人。
他的表情也和平日里的自己一样，神色淡然，眼中水光跳动，嘴角微扬，就算只是站在那里，也好像是在浅笑一样。
这是一个看不出任何破绽的复制品，甚至说，要比自己更像自己。
百里辛将镰刀抵在地上，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复制人，而面前的复制人也好整以暇地以同样的姿势打量着他。
就连神情都一模一样。
S419M：【卧槽，牛逼，宿主大人plus啊！绝了！要不是我还在宿主大人的脑海里，我都分不清哪个是宿主大人了。】
百里辛眼神微微闪烁：【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对面的复制人连你们两个也复制出来了？】
S419M：【？？？】
逃生系统：【？？？】
艹，被吓到了。
对面的复制人开口了：“你很完美。”
百里辛挑眉：“多谢，你也是。”
复制人：“我当然是，因为我不仅复制了你的完美，还弥补了你那些丑陋的缺点。”
“我才是最完美的百里辛。”
“你会说脏话，我不会。”
“你会玩弄心机，我也不会。”
“你还会撒谎，同样的，我还是不会。”
“但我拥有像你一样强大的体魄和力量，也拥有和你一样的武器，你有多强，我就有多强。”
“我吸收了你全部的优点，摒弃了所有的缺憾。”
“只有打败我，你才能离开第四层。”
“但这样完美的‘自己’，你又如何打败？对你们而言，最大的敌人往往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因为自己才是最了解自己的那个人，我守护了这里很久，几乎没人能够闯过去，因为很多人都没有勇气战胜自己。”
“你会是给我惊喜的另类吗？我很期待。”
复制人眼神淡然，眉眼随便一挑，一颦一笑和百里辛如出一辙。
百里辛看到面前的复制人，却有些意兴阑珊。
在他漫长的岁月里，在最开始他其实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
他诞生在遥远又渺小的雪之国度，是其中的二皇子。
就算他再怎么接受圣贤熏陶，骨子里还是有人类的陋习和情感。
在后面的成神之路上，乃至一跃成为了主神之一后，他原本是可以蛮横地剥离那些陋习的，然后变成一个集高贵与优雅于一身，全身上下写着“完美”这两个字的优秀神明。
但他没有这么做。
他坦然接受了自己的不完美。
不是因为不能剥离，而是不想。
他有身为神明的理智，但同样还有身为人类时跳动的心脏和浓烈的情感。
即便是成神，他也时刻记得自己曾经也只是一介凡人。
他感受着生命的绽放和陨落，站在宇宙之巅俯瞰缘起缘灭，抽离在位面之外，又融入在位面之中。
饶是他，也曾经怀疑过这样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
直到现在看到了对面完美无缺的自己，这一刻，百里辛忽然释然了。
困扰了百里辛三万年的问题终于得到了答案。
他当初的选择并没有错，承认自己的不完美，才会期待和向往更加完美的世界。
就连帝迦，也同样是不完美的。
他善妒，会发火，会困顿，也有大男人隐忍的伤心和难过。
可真是这种不完美，才会让他们坦然地接受不完美位面规则的同时，不断引导位面世界趋于更加舒适地发展。
镜面人说得没错，只有自己才最了解自己。
他太了解自己了，如果他变成了精致的完美主义者，以他的心思，一定无法接受不够完美的位面。
而为了让位面世界变成“完美”，他很有可能会走上一条不归路。
他可以是救世主，也同样可以成为执着的毁灭者。
一切，都只是在一念之间而已。
有黑就有白，有漂亮就有丑陋，世界从来就是不完美的。
所以为什么要执着于成就完美，而不是坦然接受自己的不完美呢？
复制人微微蹙眉，“你笑什么？”
百里辛清冷的表情越发放松，“没什么，你居然复制了我，估计也是嘴炮王者。别浪费时间了，打一架再说。”
复制人：“正有此意。”
话音落下，两个身影瞬间变成了两道残影，在半空中来回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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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间。
【卧槽，两个辛神，双倍的快乐。】
【双倍个屁，真正的快乐是有两个大佬才对！我现在只想要我那个不完美的辛神宝宝。我才不要完美无缺的辛神，我就喜欢没事儿装装逼、演演戏、逗逗鬼的辛神。如果辛神没有了这些特质，还是辛神吗？】
【辛神最大的特质，难道不是又纯又欲还能打能怼吗？】
【其实世界上并没有绝对的完美，你就说颜值吧，怎么算是完美？是没有统一的标准的。】
【对啊，而且很多指标都是我们人类自己定义的，比如说我们说皮肤白皙是完美，但有的地方或者人还觉得黑皮好看呢。】
【再比如说性格，有的人觉得温文尔雅是完美，但有些还觉得心直口快更好呢。】
【这个镜面复制人一上来就自诩自己是完美的，单是从这一点出发，他其实已经输了，因为他根本不可能做到绝对的完美。】
【你看辛神，已经够完美的了吧，却从来不把‘完美’放在嘴边，人家低调啊，妥妥赢了。】
【哇，你们好懂。我虽然没怎么听明白，但觉得你们说得好有道理。】
【我时常因为自己跟不上严肃话题而自惭形秽，你们长篇大论，而我竟然只会说“卧槽”，只会舔颜值，我们是在看同一个直播吗？】
【所以辛神老喜欢找夏池他们玩，是因为夏池他们又呆又二又不完美吗？】
【很有可能。】
【虽然我很高兴被cue到，但为什么我们的标签是又呆又二？！你们是不是对我们有什么误解？！】
【？？这，吃瓜吃到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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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撞中的两人，齐刷刷看向了一个地方。
那人穿着一身墨色长袍，行走间有银色暗纹流转在袖口和衣角。
衣袍猎猎飞舞，那人虽然是在走，却如腾云驾雾般浩荡汹涌，锐不可当。
复制人微微一笑，“你喜欢他。”
百里辛也是一笑，“又帅又有范，谁见了不喜欢？你不喜欢？”
复制人：“我就是你，你喜欢他，我肯定也喜欢他。”
“但他喜欢的是谁呢？”
“你在他面前伪装成一朵小白莲，如果他知道你的真面目，还会喜欢你吗？”
“我就不一样了，我没有那些阴谋诡计，我就是纯粹的我。”
“我不喜欢浪费功夫，我们两个打了这么久都分不出胜负，估计就算打三天三夜也分不出来。”
“不如这样，我们打个赌。看看这个男人选谁，落选的那个人就算输了，怎么样？”
“你猜，他能不能分辨出我们？或者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分辨出了我们，但却假装不知道，更愿意选择完美的我？”
百里辛目光落在了匆匆赶来的帝迦身上：“……”
这复制人是不是只复制了他的脸，没有复制他的脑子？
这特么不就是送分题吗？
两秒后，百里辛收起闪烁的目光，说了一句，“那好吧。”
就是这2秒的停顿，复制人还觉得百里辛是害怕了。
害怕？晚了，等下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长江后浪拍前浪！
对抗中的两人从半空中落下，同时落在了地上，一起看向了帝迦。
两人肩并肩站着，相同的脸加上相同的表情，异口同声道：“我才是真正的百里辛，你选谁？”
帝迦停住了脚步：“……”
好家伙，这是什么送命题？
选错会死的吧？
雾气盈盈，空气都吓得动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