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程从衍在学校里碰到的第一个熟人就是常循,之后联系最多的也就是常循。唐虞在附近读高中，没事也经常来看看她。
大一的时候，贺舒怀第一次来看她是祖国的国庆节,他给她看了自己最新的摩托比赛战绩。
“都是小比赛，算不上什么。”
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的兴奋已经藏不住。
程从衍瞄一眼他：“高兴就笑出来,能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是好事。”
“我知道。”贺舒怀收起手机，跟在她身后逛逛校园，“也没什么特别喜欢，就是读书之外，总得找个事情做。”
贺舒怀大学读的是金融专业,就在明城大学，他自己凭本事考上的,家里当时高兴坏了,连摆了好几天的酒席，甚至远在美国的外公外婆都回来给他庆祝。
“我这回过来呢,顺便还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空。”贺舒怀从棒球服的外套里取出两张机票,“请你去一趟洛杉矶。”
“去见你外公外婆？”
她曾经听贺舒怀说过,他外公外婆在洛杉矶有座山庄,基本在那养老。
“嗯。”
贺舒怀从小跟外公外婆长大,觉得只有带程从衍见了他们,才算真正得到家里人的同意。
程从衍懂得,把手搭在他的手上：“有空。”
于是两人一起去了一趟洛杉矶。
贺舒怀的外婆和卢宁性子挺像，对自己外孙看上的人是热情到不行，他们家的庄园比贺家那座山庄要大得多，外婆身体康健,拉着她逛遍了自己的花园，顺便问了句：“结婚的时候打算用什么花？”
本来好好的一个下午，贺舒怀立刻打了个寒颤，挤到她们俩中间，拉起亲爱的外婆的手：“外婆，这个事情以后再说，刚上大一呢，急什么。”
“也是。”外婆扶了扶自己的金丝老花眼镜，“倒也不急，那孩子的事……”
贺舒怀急忙撇下程从衍，推着外婆先回屋子。
“外婆，您刚才都说什么呢，什么孩子的结婚的，我们才大学，大学毕业再恋爱，恋爱再结婚，那起码得四五年后，您不要再这样吓她，吓了她她以后就不来了。”
“不来了？”
“是啊，以前我妈也是这么吓她的，吓的她差点不敢再去我家了，您跟我妈不愧是母女，简直一模一样。”
“臭小子，说什么呢。”外婆拍了拍他，“不过你刚才说什么呢？什么毕业了再恋爱？你们现在还不算恋爱呀？”
“算算算。”贺舒怀扶额，“但是您别在她面前说，她还小……”
“还小？”
外婆看着屋外花园里的程从衍，少女身材不算高挑，但也绝对不矮，完全是个正常的成年模样嘛。
贺舒怀不好跟她说真相，就只能打哈哈糊弄过去。
不过这个问题自始至终都没过去，从外婆到祁远骞，再到贸之云，从贺舒怀大一到大四，几人一直围着他，问他什么时候才算跟程从衍正式交往了。
“快了快了。”贺舒怀每次都这么说，一直到大四，也是“快了快了。”
“笑死了，贸之云两个月换一个女朋友，你这边，两年，哦不是，四年追不到一个，行不行啊你贺舒怀？”
“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贸之云一拍板，“我说个数，后天圣诞节，你就直接表白，然后上去摁住程姐，一通乱亲，直接官宣，不要逼我看不起你啊！”
“你们要不要脸？”
“你还是不是男人？”
“……”贺舒怀无言以对，翻手机看后天去波士顿的机票。
“说实话，其实我觉得程渺渺当初是真的喜欢你的。”祁远骞说。
“当初？”
“是啊，当初，高一那会儿吧？咱们跟她刚认识没多久，她就来跟我打听你小时候的事，问你小时候有没有受过什么刺激什么伤什么的，总之，问的挺详细，问题是我小时候跟你根本不熟，初中才认识的，就只能跟她说什么都没有。”
贺舒怀顿住，他还从来不知道程从衍也在私底下找人问过他的事。
所以她也很可能，是从一开始就认出他来了？
祁远骞说着说着就笑了：“那个时候我就笃定，她是喜欢你的，但是现在就不一定了，这么多年，人家在MIT混的风生水起，以后打不打算回国都不一定，你这么多年都没有表示，说不定已经成了人家生命里的过客。”
贺舒怀正要据理力争地反驳，自己虽然不在她身边，但每天都有跟她联络感情，但是贸之云先一步插嘴：
“哎等等等等，凭什么程姐找你打听老贺小时候的事，但从来没跟我打听过？明明我还比你早认识两天呢。”
“你自己那张嘴，你信任吗？”
“我……”
贸之云哑口无言。
贺舒怀耸耸肩，继续看机票。
又是一年临近圣诞，他跟往年一样，先来看看贸之云这俩货，再在平安夜，飞去波士顿看程从衍，陪她一起过节。
程从衍在大学里过的挺好，至少那些可能会让他操心的事情，一件没发生。
常循时不时跟他聊天，每次都说她混的比自己好，学校里喜欢她的同学只多不少，最喜欢她的还是他们学院几个教授，每次做项目都带着她。
不过他也劝贺舒怀放心，说程渺渺就是个雷打不动的直女，不管哪个男人跟她示好暧昧，她都当看不见，学校里各种联谊和交际舞会，也基本都当吃饭的场合。
贺舒怀忍俊不禁，但是这天人刚到他们学校，就看到程从衍和一个男人站在面包店门口，交谈甚欢，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过了三四年，他的少女已经彻底长大，穿着大衣和靴子，亭亭玉立，不论在哪，都是引人注目的焦点。
他看着他们说了大概五分钟的话，完全没回头的程从衍突然指了指身后，而后回头，冲他粲然一笑。
她很快跟那个男人再见，走向贺舒怀。
“是不是等很久了？”
“没多久，也就五分钟零十三秒。”
程从衍笑开，把手伸进他大衣里：“今晚带我去哪过？”
“去吃大餐。”贺舒怀扣住她五指，表情委屈。
程从衍解释：“他刚刚在跟我说毕业打算做的项目，跟我的挺接近，就聊了几句。”
“哦，我也没问啊。”
“贺舒怀。”
贺舒怀低头，脸上的笑渐渐绷不住，把她摁在怀里：“好了好了，我开玩笑的，今晚回不回来住？”
“看情况。”
学校已经放假了，程从衍因为还有一个科研项目的缘故，要再过七八天才能回国。
从前也不是没有跟贺舒怀出去玩住在外面的情况，但都是她自己一间房，或者房间很多的套间，程从衍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今晚贺舒怀带她去吃饭的地方有点远，两人从餐厅里出来，正看到马路对面两个人在接吻。
是对老夫妻，白发苍苍但是互相满是爱意的模样，配上满街的圣诞氛围，很唯美。
贺舒怀伸手揽住她肩膀，低声问：“今晚不回去了，好不好？”
程从衍没想太多：“好。”
两人边走边聊，贺舒怀问：“从来没问过你，当初是不是见到我第一面，就起怀疑了？”
“是啊。”程从衍一步一步数着地上的格子，“你难道不知道，自己很引人怀疑吗？”
“引人怀疑吗？”贺舒怀失笑，“还以为自己装的挺好的。”
“装的一点也不好。”程从衍点评，“贺舒怀，你每次心里有鬼的时候，就会露出很多破绽。”
“是吗？”贺舒怀挑眉，“比如什么时候？”
“比如这个时候。”
程从衍停下脚步，连带着贺舒怀也跟着停了下来。
“贺舒怀，你想干什么？”
她抬头，手还揣在他的兜里，跟他面对面贴得极近，眼睛跟雪花一样晶莹。
贺舒怀犹犹豫豫：“想……”
亲你，抱你，把你带回家。
他慢慢低头，只是想亲一亲程从衍的眼睛，但是程从衍直接昂起了脑袋，准确无误地迎上了他的吻。
贺舒怀眨了下眼睛，摁住她的背，直接加深了这个吻。
雪花落在肩上，这个冬天，却不太冷。
贺舒怀咬着她的唇：“攒了两辈子的初吻，要负责的。”
“怎么负责？”
贺舒怀把人抱回了酒店。
两辈子没尝过的初吻，他这一晚是尝了个够。
程从衍被他压在沙发上，亲到喘不过气。
“你今天跟那个男人指着我的时候，说我是谁？”他哑着声，呼出的热气全都喷在程从衍的脸上。
程从衍可怜兮兮地圈着他的脖子，却还要逗他：“是我很好的朋友。”
贺舒怀穷追不舍：“什么好朋友？多好的朋友？每年圣诞飞十几个小时来看你的朋友，带着你在外头玩耍过夜的朋友，能把你压在沙发上一直亲的朋友，是吗？”
“贺舒怀。”程从衍觉得自己嘴巴快要肿了，只能求饶般给他想要的答案，“是男朋友，我跟他说，是我男朋友。”
的确是他满意的答案，但是程从衍不知道，这个满意的答案并不会让贺舒怀放过她，只会摧毁他好不容易强撑着的最后一丝神志。
她熬到后半夜才回到自己的房间，贺舒怀抱着她又亲又啃，见她累了就趴在她肩窝，跟她稀里糊涂说些情侣间的黏腻话，问她毕业之后的打算。
玻璃窗外的世界灯光璀璨，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繁华，程从衍从来到这里开始，就被人问过这个问题，当时她毫不犹豫地告诉那人，自己会回国。
现在一眨眼过去三年多，她马上要毕业，贺舒怀也问她这个问题。
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跟当初一样，毫不犹豫地在他耳边说，一定会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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