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女仆们小心翼翼地将傀儡娃娃装扮地华美精致，然后搀扶着他，头也不回地送往黑暗的地下室。
客厅里的灯光倏然熄灭。
热闹的幽灵和华丽的装饰也渐渐消失。
一切又变回了寥落空荡的样子。
秦煜用力擦了一把唇角的血渍，撑着一条脱臼的软绵绵的胳膊，用力撞向栏杆。
咔嚓一声，错开的骨头恢复原位，秦煜疼出满脸冷汗，却长松了口气。
他让两个新人继续回卧室躲着，努力调整状态。
身体的疼痛还在其次，但和被不断通感的浑身冰冷窒息的痛感一起，让他几乎在徘徊在崩溃的边缘。
那种疯子一样的快活，杀人为乐，甚至极度渴望新鲜血液的欲/望，全都毫无保留地传递给了他。
这些残忍的天性好歹还能用本能去对抗，但是，最让秦煜崩溃地却是：
伯爵对苏离变态一样的喜欢。
他喜欢苏离。
想要占为己有，想要抚摸少年白玫瑰花瓣一样娇软的皮肤，想要亲吻少年柔软的粉色唇瓣。
想要在少年沉睡时将他拥抱入怀，想要一眨不眨地盯着少年在月光中恬静的睡颜，甚至想要……
秦煜要疯了。
好在，他还能控制自己，甚至还成功地拖住了伯爵，让苏离成功地成为最后的竞拍者。
要是伯爵像屠夫那样强势地影响，他可能就真的要失控了。
秦煜逼自己尽快冷静下来。
他的物品格里只剩一枚人鱼鳞片了。
但哪怕自己差点被伯爵杀死，秦煜也没舍得用。
最后的保命道具，他要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秦煜忍着浑身的疼，急急地去往地下室。
但是，就在他刚刚站起身的时候，漆黑的天空突然闪过剧烈的亮光，一道闪电刺眼地劈了下来！
巨大的彩色花窗被照亮，一片绚烂的光辉洒落在整个古堡里。
一瞬之间，整个古堡在秦煜眼中显出完全迥异的摸样——灰尘和蛛网四处悬挂着，壁炉里白骨堆叠，连本该铺满红毯的楼梯上，都遍布着枯叶和白骨。
但就只是那一瞬间，闪电熄灭的时候，沉陷于黑暗中的古堡再次恢复了他熟悉的干净但空荡的样子。
秦煜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那不是幻觉。
那是……古堡本来的样子？
亦或者是里世界？
舞会之夜明明就已经是极其关键的情节点了，但竟然又出现了没有被触发的剧情？！
秦煜瞬间浑身紧绷起来。
但是，就在这时，一个女仆的幽灵从墙壁中走出来，声音阴森空灵，“先生，您该去地下室了。”
秦煜沉了沉心，“嗯。”
无论还有什么隐藏剧情，现在最重要的是拯救苏离。
比起副本的完成，有着摧毁整个噩梦游戏可能性的苏离，才更重要。
秦煜安慰自己，他那么急着去拯救少年，一定是因为对“摧毁噩梦”的执念。
伯爵那些蜻蜓点水的影响虽然会让他产生瞬间的情绪，但总不至于就能决定他的情感！
秦煜毫不犹豫地跟着女仆前往地下室。
地下室比想象的更加深邃。
虽然依然是空荡荡地，但空旷会出现回音的巨大空间、宛若真人的大理石雕像、随处可见的精美浮雕，仍然昭示着这里之前有多么的豪华壮丽。
堪称一座小型的地下宫殿。
秦煜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宫殿回荡着。
随着他的脚步一步步往前，身边的油灯也一盏一盏地亮起，散发出不详的、熟悉的甜香。
和厨房幽灵锅里熬制的东西是一个味道。
烛光摇晃着，将他的影子拖曳在地上。
每路过一个雕塑，晃动的影子都好像要将他的灵魂抓住一样。
拐过一道长廊后，眼前豁然开朗，秦煜终于看到了“真相”——
祭坛。
地下宫殿的中心，是一座黑色大理石雕塑的祭坛。
四座天使雕像站立在四角，双手抱在胸前，表情悲戚而慈悲地俯视着祭坛中央。
而雕刻着复杂法阵纹路的祭坛中央，美丽的少年正安静地躺在那里。
盛装的纯白少年安静地仰躺在黑色的祭坛上，双手被摆弄成交叠合在胸前的姿势。
空洞的双眼被合上，精致的脸上表情恬静乖巧。
仿佛只是睡着了而已。
而伯爵就站在祭坛旁边，用蓝色的眼珠和那张九成相似的脸，意味深长地盯着慢慢走近的秦煜。
“欢迎你，”因为同样伤地很重，伯爵看着秦煜笑意阴森，“我最尊贵的客人。”
“这是要做什么？”秦煜皱眉。
难道，竞拍成功之后，少年还会面对比被老头凌/辱更悲惨的事？
事实证明，他猜的没错。
“美丽的少年太多了，赏玩美丽的少年也渐渐变地无趣，”伯爵勾了勾和他一模一样的唇角，用和秦煜一模一样的声音阴阳怪气地说，“如果只是那么简单，这场竞拍怎么会这么昂贵呢。”
秦煜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想。
果然，伯爵接着笑嘻嘻地说，“你买下的，是你灵魂的容器呀。”
轰隆一声。
一声闷雷滚过，整个古堡似乎都在剧烈地震动着。
秦煜也瞬间醍醐灌顶。
难怪……那个老男人那么情绪激烈地想要得到少年，难怪这场拍卖会上的所有贵族，都是看起来年迈的，甚至重病，不久于人世的。
难怪那些人倾家荡产也要赢得少年的身体！
这些人，分明就是将少年当成安置灵魂的容器的！
“那么，”秦煜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六芒星法阵，“这个阵法，是用来交换灵魂的？”
“对，”伯爵说，“现在，只要你只要躺在这里，用这把银匕首割开自己的手腕，然后插/入苏离的心脏，让双方的血液融合流入阵法。”
“等仪式完成，你的灵魂就会进入他的身体，用这具美好的躯体继续活下去。”
“而他，则会被杀死，灵魂从此湮灭，不复存在。”
秦煜看着祭坛上仿佛睡美人一样恬静美好的少年，只是想到这具美好身体里的灵魂不再是那个古灵精怪，又可爱又气人的家伙，就——无与伦比的心疼。
“我拒绝。”秦煜厉声道，“用别人的躯体活下去？你到底有多肮脏多卑鄙才能想到这种方法！”
“我明白了！”所有的副本信息在这一刻全部梳理顺畅，秦煜深灰色的眼睛喷涌着怒火，“因为战争和强盗，这座古堡被洗劫一空，而你，为了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的生活，所以决定将自己亲自养大的孩子出售！”
“为了卖到更高的价钱，不，或许也为了得到公爵的庇护，你甚至恶毒地想出了灵魂容器的方法！”
“你这样做不觉得自己恶毒卑鄙吗！”秦煜义愤填膺地指责，“苏离视你为最亲的亲人，最敬仰尊重的父亲！你这样做对得起他吗！”
“你不过是一个卑鄙的背叛者！一个无耻的懦夫罢了！”
伯爵灰蓝色的眼睛，骤然浮出森然的寒气。
秦煜的声音很低沉磁性，厉声指责的时候，几乎像是一把刀子，尖利地一刀一刀地剖解着他的良心。
伯爵恼羞成怒。
但诡异的是，他竟然硬生生将怒气压制下去了。
“秦煜，”伯爵将怒气转化为志得意满的嘲讽，“为什么这么激动？”
“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爱上一个玩物，一只囚笼里的小鸟？一个根本不可能的，npc？”
秦煜瞬间警惕起来。
果然，伯爵眼底浮闪出一行绿色的代码，显然是被系统入侵了。
秦煜头皮发麻。
遭了，又要被系统针对了！
果然，下一秒，伯爵神情一变，浑身的威压陡然暴涨了几个等级！
手中的丝线像失控的蛛网一样疯狂地漫天散开，几乎将整个空间都密密麻麻地填满。
丝线向各处蔓延着，本来还算明亮的光线被遮蔽地黯淡下来，变成了极其不详的黯淡的红色光芒。
巨大的蜘蛛网里一样向着秦煜笼罩下来，秦煜紧紧握着剁骨刀，一边对付着四面八方缠绕过来的丝线，一边关切地注意着少年的情况。
秦煜一边保护着少年，一边拼命战斗着，竟然勉强和加强后的伯爵打成了平手！
不愧是大神榜第六的玩家！
但是很快，伯爵的攻击又加剧了！
丝线蔓延向整个古堡，很快竟然将所有的幽灵都操纵了过来！
所有的幽灵都恢复了露出了本身的摸样，变成被丝线控制的破破烂烂的狰狞骷髅，张牙舞爪地从四面八方逼近。
“你逃脱不了的。”伯爵阴森森地笑着，十指飞动，那些幽灵就像潮水般的蚂蚁一样，开始汹涌地向秦煜攻击过来。
因为要分心保护少年，幽灵和蛛网的攻击像发疯的蚁群一样失控，饶是秦煜再厉害，极力地抵挡着幽灵们接连不断的攻击，还是很快就被伯爵瞅准了空隙！
无数丝线飞舞着趁机靠近秦煜，见缝插针紧紧黏住了男人的四肢！
其实秦煜注意到了那些偷袭的丝线，如果使用人鱼鳞片，他是能躲开的。
但是，秦煜依然想要将保命的人鱼鳞片用在更重要的地方……或者，更重要的人身上。
伯爵最终还是得手了。
他将秦煜像蜘蛛网上的虫子一样整个吊起来，然后慢慢地放在沉睡的少年身边的祭坛上，紧接着拿起一把镶满了珍贵宝石的银质匕首，向祭坛靠近。
秦煜被裹地像只粽子，只有一颗头露在外面，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苏离，苏离！”秦煜蠕动着试图向少年靠近，一声又一声地喊着少年的名字，“醒醒！”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向前看，向我看，苏离！”
少年纤长的睫毛安静地垂落，漂亮的眼廓弯下来，像静谧的月亮。
好像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带着一点无奈和绝望，秦煜看向伯爵手中匕首的冷光，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提醒自己永不放弃一样。
“你知道吗，苏离。”
“我没有父母，还因为性格阴暗被孤儿院赶了出来，所以很小就在街上乞讨，被人欺负，那天，他们当着我的面，把一个很香很香的冰激凌仍在我面前，好甜啊，我忍不住，就爬过去，想要捡起来吃。”
“可他们就在我眼前，一脚又一脚地将那个冰激凌踩碎，他们嫌我脏，嫌我晦气，就算是不要的东西，也不许我碰。”
“很多人，一起过来打我，我趴在地上，感觉自己要死了。”
“但是这个时候，他过来了。”
“他救了我，还帮我买了新的冰激凌。”
“草莓味的冰激凌，好甜啊。”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冰激凌的甜味。”
“苏离，我带你一起去外面的世界，吃草莓味的冰激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