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里能装一千块钱？
何燕心里扑扑跳。
嘴上问：“宁子，一天时间，你能赚一千块？我不信！”
小女人小心胸。
何宁说：“姐，一百斤羊羔肉，拿去红会矿区，卖给那些回民，可不就有一千块钱了？”
“我也是钻了下雪和过年的空子，这叫抓机遇，村里没几个人能意识到这几天有这机遇。”
李娟把兜里所有的钱掏出来，捋顺展开，数一遍。
大眼睛睁那么大。
呼吸急促：“姐，差一百三十五！”
“娟，啥差一百三十五？”
“姐，差一百三十五，我身上就有一千块了。”
腊月里，李娟身上已经有六七百。
给梅姑一百，给爷爷二十，给何宁几十块，她身上是少了一百多。
但正月初一，何宁拿走的三百翻成六百又递给她。
李娟身上，不就马上有一千块了？
两个女人相互瞪眼。
真不敢相信。
正月初一，何宁带给她俩的惊喜，在心里满得装不下了。
李娟刚吃完两碗臊子面，这会儿心里又扑通通激动。
胸部“刷刷”，都能听到下奶的声音。
“文文，过来，到妈妈这儿来。”
小文文趴在爸爸脖子上。
“我不！我要粑粑，跟粑粑玩。”
何宁的脖子，被儿子搂得更紧。
何宁亲吻儿子脸蛋，小家伙咯咯笑翻。
李娟又叫：“儿子，到妈妈这儿来吃奶奶。”
小文文立马转身往炕上爬，嘴里咯咯笑：“妈妈妈妈，吃奶奶！”
何宁笑着骂：“臭小子没出息。”
等十分钟。
再把儿子抱怀里。
“姐，去梅姑家拜年？”
何燕一口拒绝：“我去挨骂呀！哪有大年初一，嫁出去的姑娘转娘家的。”
何宁无奈。
“姐，嫁出去的姑娘，三十儿和初一不能回娘家？谁规定的？毛病！”
何燕心里有一层担忧，怕弟弟抱怨她大年初一回来。
没想到弟弟是这种口气。
这混小子，是真理解人呢，还是什么都无所谓。
大年初一，提着刀子杀羊，一点儿不讲究。
何宁伸手跟李娟拿一百块。
解释一句：“娟，这个钱我给梅姑。”
何宁翻看姐姐拿来的东西，有一斤茶叶有两包冰糖。
“姐，你这东西我给梅姑带去了啊！”
何燕瞪眼骂：“宁子，你把我东西带走，我明天晚上去梅姑家，我带什么？”
何宁呲牙笑：“我明天买一斤上好茶叶，你带给梅姑，行了吧？”
“你确定？”
“姐我啥时候骗过你！”
“屁话，你啥时候没骗我？”
何宁辩解：“从腊月你来咱家那天开始，我啥时候骗过你？”
何燕咧嘴笑。
看亲弟弟，眼神里，这几年从没有过的欣赏。
何宁抱着文文出院子出大门，往梅姑家去。
何燕站在大门口，愣怔怔看他背影，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感觉翻涌。
回到屋里，瞅着李娟。
小悦悦抱在她怀里哺乳。
弟媳妇眼神里是安详，是幸福。
她身上的钱，马上有一千块。
“娟？”
“嗯，姐姐。”
“娟，或许...咱的苦日子到头了，这臭小子居然…真能醒悟。”
何燕嘴上笑。
用手指抹一把眼泪。
李娟咬咬嘴唇，眼睛里也微微湿润。
“姐，只要宁子不混，咱这个家，会好起来的。”
何燕嘴上又咬牙骂：“混小子还知道变好，他再不变好，我打折他的腿……”
今年腊月正月，何宁给姐姐的惊喜和安慰，何宁自己感受不到。
即便是亲姐弟，但何宁什么时候理解过姐姐心中的苦楚与无奈？
何燕笑着又骂一句：“混小子把我拿来的茶叶带走了，一斤十块钱的花茶，是给爷爷喝的。”
何宁提着一袋茶叶和两袋冰糖，抱着儿子，走到梅姑家大门口。
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儿子，你姑姑又骂我不是好东西，唉，爸爸重新做人，也难啊！”
“下来自己跑，定定让我抱着怎么行？”
小文文蹬蹬蹬跑进李红梅家上房。
炕上坐着五个人打牌。
何宁在供桌前上一支香，点一张黄纸，跪下磕头。
嘴里念叨：“姑父，给您拜年，给我梅姑拜年。”
小文文嘴里喊：“给姑父拜年！”
何宁拍他一巴掌：“你给姑爷拜年。”
父子俩起身。
何宁走到姑父跟前，看姑父手里的牌点。
“咦？双精背老虎，扣四点胡红五，你咋还这么多烂牌？姑父你会不会打桥牌？”
何保银冷眼瞪他：“别漏底儿呀，我拿双精都不胡牌，我今儿手气咋这么臭！”
何宁准备给姑父指点迷津。
上家打下来一页黑六，何宁赶紧劝：“红四点儿摆上。”
何保银抽出一页红四点摆上。
要给下家打一页，问何宁：“你说打啥？”
“打花七嘛！这闲牌不打掉，捏手里干么？”
何保银把花七抽出来打掉。
他的下家激动坏了：“就等你的花七，胡三点，哈哈，二十胡牌，一人一块，中钱中钱。”
何宁瞪眼。
何保银沮丧至极，推何宁一把。
“去去去，去厨房吃你姑做的皮冻，别在这儿瞎指教。”
何宁转身，拉着儿子往厨房跑。
皮冻，正月里，何宁最想吃的一口。
厨房里就李红梅一个人。
“姑，我妹我弟他们去谁家玩了？”
“哟，宁子，你进屋我都没看见，你姐说你去矿区赚钱了？”
中午那会儿，李红梅跑去何宁家看一回。
李娟好好的，有何燕在家照顾月婆子。
李红梅放了心。
又听俩女人说，何宁三十儿晚上表现贼棒，李红梅心里那个激动！
又听娟说何宁去矿区赚钱去了。
李红梅心里的喜悦无法言喻。
这会儿，掏十块钱，给小文文装兜里。
何宁眼睛瞪大：“哇！梅姑，你给文文发十块压岁钱？”
“嘘！别吭声，我跟你姑父说了我身上没钱。”
何宁从自己兜里掏一百块。
郑重其事递给梅姑手里。
“姑，在我何宁心里，你不是我媳妇亲姑，你是我妈，大过年的，这个钱我孝敬您，必须收下。”
李红梅哪愿意收？
“宁子，姑知道你变好了，姑高兴得很，等你家里新房子盖上，大牲口买上，日子真正好过，你再给姑钱。”
没有个合适理由，梅姑不要这一百块。
“梅姑，我要出村里转一圈儿拜年，身上装钱，忍不住手痒玩一把，会输掉的。”
李红梅不推辞了，一百块钱装兜里。
嘴上说：“宁子，姑给你存着。”
李红梅拌了满满一碟子皮冻给何宁父子吃。
“宁子，你姑父把猪脑子吃掉了，我也不好骂他，本来是留给你吃的。”
“行了姑，我现在吃一碟子皮冻好得很了。”
何宁这算是吃小灶。
小文文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吃不吃。”
“姑，他刚吃了一肚子母乳，肚子沉着呢，再不敢喂东西吃。”
“咦？文文还吃奶？”
何宁解释：“娟惯他。”
何宁心里惦记着爷爷，在李红梅家不敢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