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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6 章 粮商

作品:五零重生日常| 作者:海棠无眠| 分类:玄幻奇幻| 更新:2021-01-05| 下载:海棠无眠TXT下载

第196章

建国后,三年国民经济恢复时期里,农业生产得到很大发展,粮食和棉花这两种最主要的农产品产量连年增长。到了1952年,粮食产量达到3278亿斤,远远超过了解放前1936年的最高年产量。

姚软枝心中疑惑,按说这样的情况下,城镇商品粮供应应该十分充足,不应该引起这样的抢购风潮才对啊。

她心中有疑问,竖起耳朵仔细听,很快就发现人群中有两个故意煽风点火的家伙,每句话都是在暗示政府商品粮不够用,要是不赶快购买储存粮油蔬菜,这个年说不定就要断供了。

“我听我农村的亲戚说,他们的粮食都被城里去的粮商抢光了,供销社和食品公司出的价格太低,根本就没有买到多少。”

“难怪呢,我侄儿在供销社上班,昨天晚上就偷偷跟我说,让我早点买粮食存起来,等到过年的时候,人家农民也要过年,都不会出来卖粮食了。到时候只怕是拿着人民币,都买不到粮食!”

几年前旧党时代通货膨胀、粮食奇缺的情景还没有过去多久,新中国成立后,也仍然有过被资产阶级恶意倒卖抬高物价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产生了危机感。

等到他们来到粮店,看到长长的购买队伍时,这种危机感就更加严重了。

哪怕这些人说的不是真的,多买些粮食物资存起来,心里也踏实一些。毕竟他们都是城镇居民,不能自己生产粮食。平时还没什么,一旦遇到粮价高涨,手里的钞票又有什么用?

在这样的心理驱使下,城镇里很容易就掀起了抢购粮食的浪潮。

姚软枝听了一会儿,就弄清楚了前因后果:粮食短缺或许是真的存在的,但是闹到现在这样城镇居民惊慌抢购的地步,少不了某些人在背后兴风作浪。

从新中国建立的那一天起,那些曾经在旧社会呼风唤雨的阶级就不曾停止过破坏敌对的行动。军事上失败了,但是在经济上,他们自认行家权威,能够给新生的国家政权狠狠的教训。

沪市的银圆投机商曾经公开叫嚣说,解放军进得了沪市,人民币进不了沪市。他们采用各种手段,阻止人民币成为本位币,试图在金融市场上狙击新政府,从财经上打击新政府。

新政府采用武力行动,取缔打击金银、外币投机活动,捣毁非法经营高利贷的地下钱庄。当时主持全国财经工作的□□亲自入驻沪市,制定措施,打赢了“银圆之战”。

但是,投机资本家并不曾放弃,他们紧接着就又开始囤积粮食、煤炭、棉纱等重要物资,导致几个大城市物价猛涨,最高的时候物价上涨三倍多。

当时中财委直接指挥,针锋相对地进行了一场“米棉之战”。

新政府紧急调拨物资,各地贸易公司纷纷响应,铁道部紧急安排车皮。等到物资积累足够,新政府就在物价最高的时候开始抛售物资,投机商人以为还有上涨空间,纷纷吃进,为此甚至不惜高息借贷。

但是国家之力岂是几个大商家能比?国营商业连续十天大量抛售,物价不停下跌,仅仅粮价就跌了三分之一。与此同时,国家银行缩紧银根,投机商人无路可走,不得不开始抛货还债。

但是他们越抛售,物价就跌得越厉害,他们抛售的物资就越难出手,即使卖出去了,也无法抵消他们的债务,只能借新债还旧债。

这一点其实投机商人心里也很清楚,可是如果不抛售,结果就是所有物资都砸在手里。他们只能选择这种饮鸩止渴的方法。

可惜,从新政府出手,他们的结局就已经注定。到最后,投机商人不但亏了老本,还要偿还当初举债时承诺的高额利息,不得不倾家荡产。

当时仅仅沪市就有几十家粮食批发商宣布破产。

没有了这些投机商搅风搅雨,各地市场慢慢趋向稳定。新政府雷霆一击,用了十天左右的时间,就平息了这次物价风潮,打赢了这场“米棉之战”。

沪市一位著名的民族资本家感慨说,六月份的银圆风潮,新政府是依靠政治和武力压制下去的;但是不到半年时间,新政府就单凭经济力量,平息了这次粮棉涨价风潮。这样的进步,整个沪市工商界都没有想到。

后来,1950年春节前后,沪市投机商进行最后挣扎,大量囤积纱布,但是新政府早就有所防备,通过各种经济手段,很快就把他们打压了下去。

结果就是沪市的私营钱庄倒闭了一半,投机商行倒闭了一成。

经历了这几次经济战争之后,新政府对于打击投机资本、遏制通货膨胀已经有了经验,出台了一系列政策,将解放前混乱波动了十几年的金融市场平定下来。

对于这次稳定金融物价、遏制通货膨胀的成功,一号首长给予了高度评价,称其意义“不下于淮海战役”。

不过,资本主义的本质就是逐利,哪怕是和国家和政府对抗,也在所不惜。

因为如果不追逐利益,扩大资产,资产阶级不等国家暴力机关镇压,就会自己消失。

所以哪怕冒再大的风险,他们仍旧要垂死挣扎。

这眼看着要过年了,正是投机家们搞风搞雨的好时机。受尽苦难的国人,对于储存重要物资执念很深,确实容易被蛊惑。

姚软枝理清了思路,心中有数后,盯着那几个混在人群里煽动的家伙,很快就从他们的视线里,发现了一些端倪——这几个家伙时不时地就偷偷望向不远处的一个胡同口,那里隔几分钟就会出现一个穿着藏青色棉褂的男人,故作不经意地给他们比比手势。

藏青色棉褂再次出现,仿佛漫不经心地整了整自己头顶的黑毡帽。

队伍中的几个家伙立刻分散,向着不同的方向退去。

姚软枝目光一扫而过,和正常满足好奇心之后的路人一样,漫步离开。

刚走了几十米,就看见一辆吉普车疾驰而来,车上跳下来几个公安,开始在门市部前维持秩序。

这些倒卖粮食的私商还真是准备周密,专门有人放风。

这件事情,有机会的话还是要跟陈盾提一下,及早把这些存心不良的私商处置了,免得让他们祸害得城乡居民过年都过不好。

姚软枝沿着人行道边上往前走,路过那个藏青色棉褂藏身的胡同口的时候,佯做不经意地往胡同里瞄了一眼。

在她想来,那个藏青色棉褂既然是放风的,他发出信号后肯定第一个就跑了。

没想到一眼看去,竟然看见胡同里不远处,一个藏青色的身影正被人按在墙上,按着他的人穿着军绿色的棉大衣。

姚软枝心中一喜,这家伙被抓住了?

“吴贵安这是在躲我?”

军绿棉大衣的声音充满了愤怒,还有恐惧,这一声也就喊得特别大,连胡同口的姚软枝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迅速收回目光,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胡同里发生了什么一样,保持原来的步伐向前走。

一直走进农业厅家属院大门,姚软枝才松了口气。

没有人跟着她进来,看来刚才吴星应该没有发现她。

是的,刚才背对着姚软枝、抓着那个藏青色棉褂怒吼的,就是合杨市解放农场的代表吴星。

他刚刚和姚软枝在会议室里有过暗暗的交锋,姚软枝对他的声音印象深刻,那个背影也确实符合吴星的身材特征。

只是吴星这个国营农场生产队长,怎么会跟诸市粮食投机商有瓜葛?

吴星背对着胡同口,满心怒火和恐惧,根本没有注意到胡同口走过了什么人。

他来诸市,名义上是开会,其实还有一件不能为人所知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找到吴贵安。

吴贵安不愧“乌龟安”的外号,平时风平浪静的时候看不出来,一旦有什么危险,他肯定第一个缩回去,藏得严严实实。

吴星在农场里不知道外面的粮价竟然涨得这么疯狂,还以为吴贵安经营的兴安平粮庄只是和往年一样收购粮食,顶多是因为竞争激烈,生意不好做,才提前了几个月到田间地头,直接从农民手里买粮。

去年他就从自己负责的生产队产量中扣下了一部分卖给了吴贵安,自己拿了大头,给几个心腹分了小头,什么事儿也没有。吴星的胆子就大了许多。

今年吴贵安找过来的时候,提出来的收购额比去年多了一半,但是农场今年的产量也提高了不少,吴星能掌握的粮食数量,卖给吴贵安一部分之后,再报个损耗,完全能掩盖过去。

但是吴星就是故意抻着吴贵安,等着吴贵安给他涨了价,还陪着笑递烟点火的说尽了好话,才一脸勉强表示了同意。

解放前,吴贵安可是族里的大人物,因为他在诸市开了好几家粮庄,身家雄厚,族长都不敢惹他。

而吴星却是族里最穷的一个,谁都看不起,路过吴贵安家门口的时候,狗都冲他叫得比别人凶。

可是解放以后,吴星翻了身,分了土地和院子,族长被定成了地主,被打倒被pi斗。

就连没有被打倒的吴贵安,见了吴星都要挤出一脸笑来打招呼。后来吴星进了农场,吴贵安还得半夜提着礼物去他家求他办事,吴星说什么他都得点头哈腰,那种感觉,简直太美了。

被以前看不起自己的人巴结,卖点粮食还能拿到一大笔钱,吴星一时心动,就应了下来。

要知道,吴贵安给的可不是人民币,而是真金白银的小金鱼!吴星第一次看见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他以前做梦都没想过自己这辈子也能有金条。

吴星把它们都装在罐子里,埋在了自家土改后分到的院子里,准备给孙子以后娶媳妇用。

可是他来到诸市之后,才发现诸市的粮食市价竟然比正常国营商店的粮价高了六七成!

就算是吴星没有太多文化,对于国家大局并不太懂,他也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安。

这样的粮价太疯狂了,不用说,肯定是那些资本家想要继续剥削压榨劳苦大众,才会故意大量收购粮食,抬高粮价,好从中牟利。

政府肯定不会放过那些私营粮商的——要不是吴星知道吴贵安的兴安平就是诸市最大的几个粮庄之一的话,他当然会一边旁观一边鼓掌。

但是现在,他心里只剩下恼怒和恐惧。恼怒自己上了吴贵安的当,恐惧一旦吴贵安被抓把自己供出来,他好不容易过上的好日子就没了。

吴星昨天晚上就跑去兴安平粮庄找吴贵安了,他想把钱退给吴贵安,让吴贵安把粮食退给他。

可是粮庄伙计说,大掌柜的在下面收粮食,没有回来。

吴星怎么肯信。这马上就要过年了,正是粮食涨价的好时机,吴贵安这个大掌柜的怎么会不在诸市坐镇指挥!

因为心里有股子火气,在上午小组讨论的时候,他看谁都不顺眼,差点跟那个女场长干起来。

谁知道陆定涛那个老家伙也站出来给那个姓姚的撑腰。他不得不偃旗息鼓,心里的火气却更大了。

结果出了会场,赶往兴安平的路上,吴星却惊喜地发现,吴贵安的心腹丁业先正藏在一个胡同里,指挥手下煽风点火。他立刻冲过去,抓住了丁业先,逼问吴贵安的下落。

丁业先知道公安已经过来了,生怕动静大了把公安招来,只能连连求饶,把吴星带到了一个小院里。

吴星看见吴贵安的时候,牙齿都咬得咯吱咯吱作响,眼睛里都在冒火。

他卖命干了好几年,好不容易当上一个农场中层,家里也跟着过上了好日子,可是这一不小心就被吴贵安给坑了。要是这次事情暴露了,他还当什么干部什么代表,直接连农场职工都当不了了!

吴贵安留着山羊胡子,戴着圆圆的眼镜,提了提自己的棉袍下摆,笑眯眯地说:“还是这长袍马褂穿着舒服,新党现在穿的那什么装,我真是习惯不了啊,老了,老了啊。”

吴星没有心思跟他兜圈子,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九叔爷,我把你的钱退给你,你把今年从我那收的粮食退给我。”

吴贵安不急不忙地坐在八仙桌旁,端着茶杯,慢慢抿了一口:“吴星啊,这吃下嘴的肉,你见过有人吐出来的吗?我从你那收来的两千斤粮食,这会儿早就不知道进了多少人家的厨房了,退?从哪里退啊?”

“我不管!你们把粮价抬得这么高,政府肯定不会坐视不管,你不退给我粮食,到时候把我卷进去,我一家人怎么办?”吴星老农一般憨厚的脸上此时全都是凶狠,“我私下卖粮给你,是看在咱们同族的份上,可没想到你这么黑!你这样会把我坑死的!”

“你放心吧!自由买卖,嫌贵不买,谁也没有从他们口袋里抢钱不是?就算是政府来问,我都是这么说。政府也得讲道理啊,总不能因为我们卖的贵就抓我们。要知道,美国和西方民主国家都在关注中国,政府不敢无缘无故地抓捕我们这些无辜的商人。”吴贵安安抚地说。

吴星对他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肯相信。他只知道,自己上了当,被骗了,被坑了,只有将这次交易取消,才能避免即将到来的危机。

两个人互不退让,吴贵安对吴星的纠缠不休就有些不耐烦。

要不是看在吴星在农场里有一定权力,他以后可能还会用到吴星的话,吴贵安哪里会跟这个从来没有被他看在眼里过的族人扯这么多。

吴星心里也是冰凉冰凉的,他原本也只是抱着万一能够要回粮食的侥幸心理,现在看来,这种想法根本不可能实现。

吴贵安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死期将至,完全被高价卖粮盈利迷住了心窍,他既不可能退粮食,也不可能不抬价,政府肯定不会放过他,而吴星就必然会被他牵连。

一想到自己很可能会被打回解放前那种苦哈哈的日子里,吴星心里就满是不甘。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啊,他身后还有一大家子,他的老母亲,还有两个孙女一个孙子,最小的孙子才刚刚一岁多,难道都要被他连累,成为坏分子的子女吗?

吴星脑子里有无数念头翻涌,到最后,他沉着脸站了起来,跟吴贵安告辞。

可是吴贵安却拦住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请”他在这里住几天。

现在正是赚钱的好时候,可不能让吴星把事给坏了。要是吴星出去就去公安局报案,带人来抓他的话,吴贵安跟着沪市那些大老板们筹划了半年多的计划就全毁了。

“我这是来农业厅开会的,今天下午我不到场,省厅就会有人找我。到时候,公安照样要上你的门。”吴星被两个壮汉按着肩膀往外推,明白了吴贵安的意图,冷笑着说,“你就算是杀了我也没用。”

咔哒一声,门锁上了。

吴星的心情远没有自己脸上那么平静。

省厅发现他失踪会报给公安部门找他不假,但是只要找到他,他和吴贵安之间私下交易的事情也会败露,他还是逃不过要受惩罚。

某一个瞬间,吴星甚至希望政府不要发现吴贵安的动作,让吴贵安顺顺利利地把收来的粮食卖完,他就能渡过这个难关了。

要是真的能这样,他明年绝对不会再跟吴贵安做一粒麦子的交易!

这个院子很小,和吴贵安的大粮商身份完全不配,应该是吴贵安特意设置的藏身地之一。房间不多,吴星被关在了旁边的柴房里,倒是没有被绑,也没有被虐待。

只是门口一直站着壮汉看守,房间惟一的窗口又小又高,吴星想跑也没办法跑。

他坐在柴火堆上,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什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见门口有动静,吴贵安很客气地在迎客:“娄兄大驾光临,不胜荣幸。”

“吴兄,久违了。吴兄在诸市影响巨大,这次兄弟的任务可就靠吴兄了。”

“哪里哪里。吴某等着反攻大陆这一天等了三年了,上级把娄兄这样的干员派来,吴某就放心了。”

吴星趴在门缝上,看见吴贵安陪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往客厅走,一边走一边寒暄。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吴星的视线,猛地扭头,阴冷的眼神扫过,把吴星吓得猛地一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那男的三十多岁的样子,长得原本算得上英俊,不过脖子上一道长长的疤痕像是一条蜈蚣一样趴着,让他的样子阴鸷了许多。配上他那阴狠的眼神,真的很吓人。

倒是挎着他胳膊的女人穿着棉旗袍,丝袜皮鞋,微微低着头,白净的下巴线条优美,比吴星见过的地主姨太太还好看。

男人嘿嘿冷笑着,转头对女人说:“月娥,那小子在偷看你呢。你说,你怎么长得这么好,上次是一个毛头小伙子因为你跟我拼命,差点把我脖子给切开了,这次又招惹别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