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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回:张献忠退寇(一)

作品:大明| 作者:我是小菜|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2022-12-06| 下载:我是小菜TXT下载

大明九边延绥。

张献忠等一行人在出城巡视的路上疾驰,才出了城不远,诸人见前边有一人独行飘扬的白雪下。

随行的杨六狐疑地说道:“这人披蓑顶笠,挎囊带刀,像是过路的行人。这两天连着下雪,便是本亭黔也甚少出门,更别说旅人了,从前天到现在一个都没见过。……,这人是谁?张将军,要不要叫住了,盘问一二?”

张献忠心中一动,想起了许巍上午说的那句:“这阵子县中各乡、亭的寇贼明显变多,接连生了好几起劫案”,想道:“小心无大错。”颔道,“确是有些可疑,去问问也行。权衡,你两个人随许将军齐去,谨慎些。”

许巍、权衡二人都是徒步,按刀疾行,将那人撵上。

张献忠与副将杨六驻马远观,见许巍他们先将那行人围住,权衡站得略远,握住刀柄,警惕地盯着那人,些许兵卒离得较近,但也是小心翼翼。他们皆为城中的老手了,在对付“寇贼”、“嫌犯”上很有经验。不需提醒,也知要谨防“贼人”暴起伤人。

那行人毫无防备,骤然被包围住,最先的反应是往腰间摸刀。张献忠心中一紧,就要拍马过去,却又见在许巍说了句什么后,那人随即放开了手。两边交谈几句,因相距远,张献忠听不到具体内容,只有只言片语被风吹来,大概是许巍在询问他“从哪儿来”、“叫什么”之类。

很快,许巍问完了话,留下权衡看住那人,赶回来禀报。

“问清楚了?怎么说的?”

“他自称大同府的人,姓乐名进。”

“乐进?”张献忠愣了下,又下意识地转脸去看了一眼杨六,心中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再回过头来,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乐进。”这才忽然想起,大汉末年时,乐进乃是曹操手下的大将之一。他问道,“他说他是哪里人?”

“大明九边大同府人。”

张献忠摇摇头,却又欲罢不能,心中觉得可以,心中想道:哎,罢了,不管此人是谁,只冲他叫‘乐进’这个名字,我便得见上一见罢。

许巍、杨六见他突然呆不语,都觉奇怪。许巍咳嗽一声,问道:“张将军?”

“啊?”“话都问清楚了,那人该怎么办?是放走?还是留下来再盘查盘查?”许巍问道。

“我去见见他。”张献忠衬着下巴。招呼文聘,打马奔驰,也不等许巍跟上,径来到权衡的边儿上,打量这个叫“乐进”的行人。

远处不觉得,行到近处,才现这人个子很低,只有七尺上下,也就是一米六出头,面容枯黄,外披蓑衣,里边只穿了件黑色的单衣。此时,这人已将斗笠取下,头上戴了个竹冠,装束简陋,腰上插的刀也不是什么好刀,刀柄上缠绕了几圈麻线,刀鞘只是两个木片,外用绳子缠着,包住了里边的刀刃。

张献忠打量这人的时候,这人也在打量他,心道:“不意这等地方,竟有此等人氏!”张献忠骑马带刀,装扮利索,人既英姿飒爽,随行虽少,也是仪表堂堂,更兼身材壮大。

这人看着许巍,又想道:“这人暖裘骏马,宝剑玉佩,显然非富即贵,却恭恭敬敬地随行在这个总兵身侧,煞是奇怪。”琢磨归琢磨,不耽误作揖行礼,他自报门户:“足下便是本地的总兵么?在下乐进。”

这叫“乐进”的人尽管身材短小,穿戴简陋,不似豪桀,但张献忠却非但没有失望,反而一阵欢喜,想道:“虽然忘了古书‘乐进’是哪里人,但若只就外形而言,这人倒是很像东汉时的乐进。”他跳下马来,把这人扶起,还礼笑道:“在下张献忠,见过足下。”

“张……?”

适才许巍只说了骑马之人是本地总兵,没提张献忠的名字。乐进怔了怔,试探地问道:“敢问可是本地延绥的张氏?”

“正是。”

乐进闻言,立刻又行了一礼,这一礼比刚才那一礼隆重多了。他说道:“久闻张氏高名,今日得见足下,三生有幸。”心中恍然,“难怪这富贵少年恭谨相从,他却竟是出自张氏。……,只是怪了,有这么好的出身,却怎么来做一个总兵?”虽有疑惑,不好相询,暂且存疑心中。

张献忠的祖辈是这延绥的一大家族,只是到他这个时代,天下掌权于魏忠贤手中,黑暗当道,于是也就成了张献忠为什么只是一个小小的延绥兵士。上前两步,张献忠再次将他扶起,笑道:“足下也听过我张家之名么?张献忠不肖,愧对家门,不敢当足下之礼。”问乐进,“请问表字?”

“在下草字文谦。”

“大同距此地有数百里之远,天寒地冻的,你怎么一人行路?”

乐进面现悲容,答道:“我的恩师上月病逝,故我前去吊祭。”

“噢?不知足下的恩师是哪位大贤?”

“昆阳叶祖道师。”

昆阳在颍阴南边,新莽末年时期,著名的昆阳之战就生在这里,光武帝因此战脱颖而出。叶、沈二姓是当地的两个大姓,不过,张献忠并没有听说过昆阳有什么出名的贤人名士,更没听过上个月有姓“叶”的名人去世。估计这个“叶公”也许只是寻常儒生。

尽管奇怪身为大同府的乐进为何跑去数百里外拜一个不出名的儒生为师,但他和乐进一样,也没有将这个问题问出,而是收起了笑容,改为庄重肃穆的神色,说道:“逝者已去,人死不能复生,足下节哀顺变。我想,作为弟子最重要的是将师长的道统传继下去,恪守不移,等有一日将之扬光大,这样才是真正的尊师贵道!……,足下觉得对么?”

“‘尊师贵道’”乐进品味了会儿,表示赞同,说道,“足下所言甚是,确当如此。”

“足下孤身一人,远赴数百里吊祭师丧,实令我敬佩万分。不止敬佩足下尊师,也敬佩足下胆勇!”张献忠指了指许巍,说道,“上午时候,许巍将军还对我说,听总督讲,近日在各地生了多起劫案,足下一人一刀,冒雪独行,胆气不可谓不壮!”关心地问道,“路上可还太平?”

乐进语气平淡地答道:“一路走来还算安稳,只在途中遇到了群盗,被在下尽数杀了。”

“……”

张献忠只是随口一问,表示关心而已,没想到他还真碰上劫贼了。三个以上的盗贼才能被称为“群盗”,也就是说乐进至少杀了三个贼人。杨六、许巍等人都是将信将疑,虽口不言说,却都暗自怀疑:“此人身材矮小,绝非孔武之人,却能以一击多?”

他们狐疑,张献忠却是更加欢喜,想道:“容貌短小,尽杀劫贼。身材吻合,武勇也吻合,此人极有可能便是那个乐进了!”面上的神色越殷勤,赞道:“足下真壮士也!”

风雪弥漫,天色晦暗。权衡、乐进等都是步行,鞋早就湿透了,走着路还好,这一停下来,小腿往下都是冰凉刺骨。荀贞察言观色,善解人意地说道:“天色已晚,将要宵禁。乐君,你虽胆气壮烈,但这夜路却是行不得也。今晚不如就委屈一下,住到我的府衙里罢。”

便是张献忠不说,乐进也是这般打算的。他之所以肯立在雪中,忍着冻,和张献忠说这么半天话,一来敬他张氏的出身,二则便是早有打算今晚在此借宿了。此时见张献忠邀请,他求之不得,当即应道:“如此,便打扰足下了。”

“有什么打扰的?我等本就有接待行人之责。……,说起来,自我当了个总兵以来,好几个月没出过远门了。乐君从大同来,必有许多故事,又一路走来,定然见闻不少。若是乐君不以在下粗鄙,在下还想冒昧地请求今晚能与乐君抵足而眠,一听为快呢!”

乐进迟疑了片刻,心道:“这位总兵张献忠相貌虽然清秀,性子倒是直爽,初次见面,才说了没几句话就邀我同榻而眠。听他言谈不俗,又出身张氏,虽然不知为何做了一个总兵,……”瞧了一瞧许巍,“但有这富贵少年恭谨随从,料来定非庸人,交个朋友也无坏处。”想及此处,定下了主意,答道,“只要张献忠不嫌在下无趣,便是畅谈一宿也是无妨。”

张献忠大喜,说道:“亭舍就在前边不远,不过我还有点事,暂时不能回去。”吩咐杨六,“杨六,你先将乐君送去舍中。……,乐君长途辛苦,又带着包裹,走路不便,骑我的马走吧。”

乐进怎肯!连连推辞。

“乐君远来是客,我是地主,岂不闻‘客随主便’?莫要推辞了!”张献忠不由分说,把缰绳塞到了他的手里,又叮嘱许巍,“回去后先请李宁将军烧点热水,让乐君泡泡脚,去去寒气;再好生做几个好菜,将酒温下,今晚我要尽尽地主之谊,请乐君尝尝咱们这儿的菜肴酒水!”交代完了,又对乐进说,“乐君尽管先去,我很快就回,不会太晚。”

张献忠如此“热情好客”,乐进“受宠若惊”,再三辞让不行,无奈只好骑马先走。他这一路走来,投宿的亭舍不少,但是却从没见过像张献忠这样“好客”的人。走出挺远后,他回头去看,见风雪暮色中,张献忠换骑了许巍的马,与权衡等人改为步行的许巍转下官道,抄了小路,似是往远处的一处里落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