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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公主昏睡中

作品:绿茶质子的千层套路| 作者:东山春|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2023-02-08| 下载:东山春TXT下载

夜幕四合,流云殿气氛低沉。

女侍们在廊下匆匆行走,端水送药的步伐急促,脚步声都刻意放得极轻,不敢发出一点突兀的声响。

外间乌泱泱都是医官,公主坠马已经过去七个时辰,还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医官们焦头烂额地聚在一起,商讨着治疗方案。

银珠给医官们倒了茶水,立在一旁伺候。

今早要筹备晚上的千灯会,太子妃不在,蝉衣姑姑和高江去凤宁宫帮忙,是她跟着公主去的马场,可她又不会骑马,只能等在马场外,公主受伤,她难辞其咎,若是公主醒不来…

小女侍低低啜泣,对自己未来的忧虑和对公主安危的担心萦绕心头。

一个医官道:“没有外伤却一直昏迷不醒,呼吸尚在,脉搏稍弱,我看…还是先施针吧。”

其他几位医官都赞同这一提议。

正当他们为施针做准备时,一道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众人,一个瘦削硬朗的身影喘着粗气从隔门小跑着进来。

“不能…不能施针!”

刘太医刚从安乐院赶来,手上还提着诊箱。

叶寒廷在千钧一发之际,护住了摔下马的公主,两人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质子为救公主受伤,想到恐怕无人为他医治,公主这边有整个太医院候着,所以不必担心。

刘太医就此先去了一趟安乐院,处理好叶寒廷后背肩骨的多处骨折,才又往这边赶。

好在二人摔落的地点是石子坡的尽头,落在平缓的草地上,否则就不仅仅是骨折那么简单了,少说后背也要被扎成渔网。

医官们拱手问道:“院判您总算来了,公主并无外伤,却又迟迟不醒,院判可有什么办法?”

银珠接过刘太医手中的诊箱,老人家这才有功夫抹了把脑门上的大汗。

“殿□□质特殊,自小就不易止血,这些年磕着碰着次数多了,我倒是研究了能止住血的药方,可现在的情况,殿下身体虚弱,止血的方子未必有用,不能冒这个险,得容我先进去看看再说。”

“那你还等什么?”

内室传来太子李瑾安阴鸷的声音。

刘太医的汗又流了下来,不过这次是惊惧之下的冷汗。

太子素来重视公主,这次出事就算公主醒了,护卫女侍们的惩罚也少不了,就比如现在,下午那些在马场失职的护卫和骑奴就已经被通通收监在牢,等着发落。

刘太医定了定神,深深呼了一口气才走进内室。

穿过重重纱幔挽着的通道进入到内室,太子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妹妹的情况。

魏王李玄弋坐在一旁的紫檀木圈椅上,眉目深沉,手里拿着大哥刚递过来的一块木头碎片在仔细端详。

齐王李玄澈则是一杯一杯地喝着水,看起来是在努力平复着心情,不过收效甚微,仍然显得整个人都心烦意燥。

刘太医看了李昭儿的脉搏气息,又想起方才在安乐院,质子说公主的头没磕到地上,再看现在连外伤都没有,想来当时质子将公主护得很周全,并没有受伤。

刘太医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几位殿下,公主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李玄澈闻言,一拍桌子,腾地站起身:“没什么大碍怎么还不醒?”

刘太医的老寒腿打了个哆嗦,声音有些发抖,

“公主…公主脉象乍大乍小,身上未见伤口,臣听闻有些人会在受到极度惊吓后通过昏睡来保护心神不损,公主现在的状况与这种情形类似。”

李玄弋放下手中的木头,神色稍有缓和,他用安慰的眼神看了看慌乱的三弟。

“五岁那年小昭儿落水也是这样,呛了几口水及时被大哥救上来了,可还是昏睡了好几天,醒来之后又失去落水的记忆,只是饿极了连吃了两只烤羊腿,闹了个腹胀积食,两天后就恢复了,别的也没落下什么病根,和这次坠马很像。”

李玄澈听到二哥这么说,想起这桩幼时旧事,总算相信了刘太医的说辞,稍微放心了一些。

“那我们就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小妹自己醒来就行了?”

李玄澈这话倒是提醒了太子李瑾安。

他看了一眼刘太医,刘太医再不圆滑也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做到院判之职的宫内老人,自然懂太子这个眼神的意思。

他轻着步子迅速退出了内室。

现在,内室里就剩下三位皇子和昏迷中的公主。

李玄弋压低声音,谨慎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大哥想的没错,马鞍的木骨架不是宫里常用的云山白杨木,云山木的色泽比普通白杨木更深,这块木头看起来是云山木,但云山木更坚固,这块木头质地太脆,内里还有很多隐秘的裂纹,绝不能用来做马鞍,这种烂木头我都不知道怎么送进宫的。”

说着,李玄弋将木片甩在一边的桌案上,李玄澈则顺手拿了过去。

“百工坊的马鞍怎么会用这种破木头?小妹又不是第一次骑马,要是马鞍没坏,这次不至于会坠马,我倒要去查查到底谁这么大胆,公主的东西都敢以次充好!”

说罢,他便起身要去负责制造马鞍的百工坊,拿个管事的问罪。

李瑾安叫住他:“慢着。”

李玄澈俊眉紧拧:“大哥你别拦我,就算小妹没事,我也要把他们的头拧下来挂到正德门上示众!”

李瑾安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三弟做事向来大张旗鼓直来直去,该杀的他自然都会杀,但不是现在。

“玄澈,先别急着去百工坊,你派个亲信去一趟西库房,不要光明正大的去,更不要惊动西库房的掌库。”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李玄澈心急,话还没听完,就打断了发问。

西库房是宫里存储皮革木料的库房,云山白杨木从地方进贡上来,也都安置在西库房。

李玄弋一下子就明白了大哥的意思。

“大哥让你避开掌库,暗中察看库房里的白杨木到底是货真价实的云山白杨木还是都是这些以次充好的烂木头。”

李瑾安从床边走到两位弟弟的身边,看了看站在跟前的三弟李玄澈,又将目光移向远处,抿了口李玄弋递来的茶水。

他放下茶盏,说道:“这块木骨架的源头未必就是百工坊,可能他们从始至终就没拿到真正的白杨木,不过那个经手的工匠倒是要找来问问,即便外观看不出,他动工的时候不可能察觉不到异样。”

李玄澈听了这番解释,觉得很有道理,即便是迟钝如他也能感觉到这其中必有隐情。

他也不再多耽搁,跟二位哥哥道了别,大步流星走出流云殿,最后没入沉沉夜色中。

李玄澈走后,李玄弋对李瑾安道:“大哥是觉得今年的云山白杨木压根没送进京?”

李瑾安不急着回答他,而是再次回到床边,为昏睡中的妹妹细心掖好被角,再轻轻放下床幔。

接着,兄弟二人走到暗处的香炉旁,药王香的气息让他们疲惫的心神更清明了一些。

“云山县前年叛民作乱,匪徒盘踞在险要的云山密林久攻不下,地方年年请兵请饷,也说剿匪颇有成效,可如今看来,怕是有人在欺君罔上。”

李玄弋一直远在卫州,对朝中事不甚熟悉,他想了想,说道:“云山木主要分布在云山县的南部,如果西库房里是假的云山木,那叛军至少已经实际控制了大半个云山县,云山木采不出,官员才找了别的木头充数。”

大哥很少与自己谈论政事,李玄弋试探着说了几句,又转向另一个话题。

“对了,小昭儿受伤,不告诉母后就算了,父皇那边怎么没来?他可是自己女儿手上起个泡都要老泪纵横的那种爹,这次这么能沉住气?”

李瑾安知道二弟是在避嫌,可兄弟之间不该如此,小时候他和李玄弋就是最默契的兄弟,一起为了保护妹妹和母亲,和后宫妃嫔们斗智斗勇,那段时光仍然令人怀念。

他深深看了李玄弋一眼,又主动将话题拉回来。

“南梁最近不太平,叶家的老荣王起兵夺下了边陲几个重镇,有消息说下个月要遣使臣来京,父皇和几位大臣今天一整天都在泰极殿商议要不要见。”

李瑾安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亲兄弟之间多的不必再说,李玄弋也知道了大哥的意思,不再刻意避谈国事,直言道:“若是见了,就算是北翟承认了叛军,大哥觉得见好还是不见的好?”

李瑾安支开隔窗的一角,让清新的空气汇入,驱散了药王香略有些激人的香气。

月光从隔窗照进来,月色微凉,却将他的脸照得很柔和。

“两种选择各有利弊,朝中两派争论不休,兰相一派主张不见最好,萧太尉一派认为一定要见,父皇还在调和。”

夜风拂面,李玄弋心情也跟着轻松了许多。

他笑笑,说道:“其实父皇心里早有打算了吧,陈梁苦苦支撑,战乱不断,各地都蠢蠢欲动,边贸互市也停了许久,这次让老荣王吃了南梁也好,这老人家膝下无子,就算称帝也坐不了几年皇位,到时候皇储之争又是一出好戏,况且一直打仗对我们也没好处。”

“膝下无子…”

李瑾安回味着这句话,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老荣王膝下无子,可叶家还有个儿子…”

李玄弋一愣,紧接着恍然大悟,折扇一敲脑袋。

“叶寒廷!”

他怎么把这人给忘了!

“看来这个老荣王派人来寿京不仅仅是逼北翟站队,也是来接侄子的。”

李瑾安低下头,双目微眯,声音冷冷的:“人不能让他们接走。”

李玄弋思考了片刻就摸清了大哥的想法。

“老荣王若有心将质子接走立为储君,如果将人抓在我们手里,即便他复国失败,我们也可以将这位质子送给陈梁帝处置,化解这次接见叛军使臣造成的两国隔阂,如果复国成功,北翟对叶家尚有个照料储君的人情在,这笔买卖怎么做都不会亏。”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又都笑了笑,这便是达成了共识。

他们再次回到妹妹床边。

李瑾安再次查看了安睡的李昭儿,探了探脉息,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和别的异样,这才坐回到椅子上。

睡着的公主可爱不减,李玄弋忍不住点了点李昭儿的鼻尖。

这等好机会可不常有,若是平时做这个动作,这会儿他就该被咬了。

这边李玄弋玩的不亦乐乎,李瑾安没看见,以为他只是在照顾病人。

“昭儿没少欺负那小子,这个人情在不在还难说。”

李玄弋又趁机戳了戳李昭儿的腮帮子,嘴上不忘应话。

“让皇子做马夫的确有些折辱了人家,这次还多亏了叶寒廷舍身救人,不然小昭儿就不止是昏迷这么简单了。”

李瑾安道:“身为马夫,保护主子也是应尽职之责,要是以前光是他帮着昭儿阻挡护卫就该是死罪,可如今形势所迫…”

举起茶盏的手又放下。

“待会儿找个人去给质子瞧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