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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节 最是遗愿凉人心

作品:西宫春怨:命途繁锦冷了谁人心| 作者:声工厂|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2023-05-10| 下载:声工厂TXT下载

齐王府没有一个好人。

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这话是四小姐说的。

其实,我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只是心里苦,我这种从苦水里泡大的人,别人劝不了,劝多了反倒适得其反,谁都知道我是这个齐王府嫡出的第一个公主,大哥二哥都在孩童时候就夭折了,三姐是庶出,前年也嫁出去了,现在整个大院子里,只有我一个少主子,齐王爷,也就是我爹,对我不能说含在嘴里怕化了,基本上就是把我保护在玻璃罩里,当然那个年代玻璃可以用灯笼罩子代替,那么我就是整个齐王府的灯芯,是往后一家子的盼头。

为何说的这么言重?其实大家要是知道了我的遭遇,你们就不会这么说了,我的娘已经不在了,这是我16年来最大的伤疤,这件事是丑事,在整个王府里是不许谈论的,因为我娘,也就是大夫人,其实是个疯子,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整个京师的人都知道,要不是她发了病,在元宵节那天冲到御驾前面,惊扰了圣上与民同乐的雅兴,也不会被秘密处死。

很多人不理解,这样的事基本上就是走走过场,问个责,吓唬吓唬我爹也就罢了,还至于闹出人命,但那天有点非同寻常,因为有外国使臣在,是彰显着一国之主威严的大好时机,却不承想闹出这么个乱子。

这事已经过去了一年,但在我心里是一辈子也过不去了,我时常跟我爹念叨,「如果当天我把母亲留在家里,不听她的央求,让她跟您去赏灯,是不是她现在还好好的?是不是?」每次我爹都不回话,直接挥了挥手,示意下人把我送回房里去。

其实,我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娘死了这么久,爹都不去祭拜一下,他是心里有什么事,还是怕触景生情,我知道娘疯了这么多年,一直受到了爹的细心照料,他们之间的感情是令人艳羡的,还有当朝诗人曾经写过奉承的诗句,夸的就是齐王府的伉俪情深。

可一切的所谓幸福都从花灯初上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上边的消息来了,说是下个月初一,我就要开始准备了,爹这天来到我的画室。「四儿,收收心吧,该带的衣物都给你准备妥当了,你就别再犟了,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为了咱们这个家,你娘她已经不在了,你如果不听爹的话,我百年之后如何跟你娘相见!」

我一抬头,差点就哭出来了,怕他看到,赶紧别过头去,「我娘走的时候,跟我说了……」

他故意打断我,叹了口气,「说了什么?你娘那时候已经糊涂了,她说的话还能作数?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深知父亲的权威和地位的不容置疑,「可是,爹,我……」我还想再争取一下,可我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整个齐王府都是不容我辩白的,明明娘换了素衫出了这崭新漆红的府门,一步一回头地看了我良久,「四儿,你不能进宫,你早就许给了江南王家,你是王家的人,你是王……不能进宫,不能啊,娘替你进宫,娘……替……」

这往后的日子里,我就成了有罪之臣的后人,那个罪人就是我娘,整个京城都在说,就是她丢了整个皇家的脸。

我还单纯地以为,娘也这样以为,做了罪人,我就不用再去跳火坑,再进到那个我不想去的笼子一样的皇宫,可事实上呢,爹是铁了心。王家人早半年就捎来话了,说自己家的少爷染了重病,现在连床都下不来了,这话你们信吗?反正我不信,我来来回回把那封信读了三四遍,才心有不甘地质问爹:「他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我16岁定好的过门日子病,爹,这事你是此时才知道的吗?」

齐王抿了口茶:「四儿,这就是你的命。」

「我的命?爹,我的命不是你给我设计好的吗?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往北走,去了北边,岂不是更称了你的心。」

齐王一把摔碎了茶盏:「你还有没有规矩,这样跟我说话,是你娘教你的吗?」

爹容不得我们提北边,北边是娘来的地方,娘在犯病严重的时候就是这样说的,她死都要回去,还要带着我回去,那时候我就特别好奇,娘要带我去哪儿,可再往下问,就问不出来什么完整的话了。

我不是非要嫁给王家公子,我嫁过去他死了都可以,因为我不在乎以后的夫君是好是坏,是死是活,但他现在还不能病,因为这一病,就成了不娶我过门的引头了,只要婚约没了,我就不得不被爹送进宫去,我知道我其实一直以来的都是垂死挣扎,因为就算婚约完好,也挡不住迎头砸过来的大祸。这个大祸自然是宫里的抢婚,说是抢婚,可能我有点自以为是了,皇帝嘛,他想要的人和东西,动一动小手指就可以了。

娘说了,进宫就是我的劫难,我不知道里面的缘由,但我信娘。

可爹不是娘,他没有这份担忧,他执意要我去做未来的娘娘,他说这是我的机会,是整个齐王府的机会,为了说服我,整个王府的人,所有的家眷全都上阵,每天在我耳边给我灌输这条对的路有多对。

我说:「算了吧,我去作个真人,带发修行,就当是给我娘守孝,也好给齐王府积福。」

乳娘说:「四儿啊,三年孝期都给你赦免了,你还不明白吗?是圣上看好了你,哪有什么你愿不愿意,只要你活着,还有一口气。」

我说:「我当众犯上了,他为何不砍我的头。」

乳娘压低了声音:「你知道为啥大夫人铸成大错,你还能进宫吗?」

我一脸不解,等待她的解密。

「四儿,王爷不是攀附权势之人,你这次不去,他可能就官衔不保了,当年元宵节一事,原本是要发落咱家的,亏了你次日这么一闹腾,才给我们捡回了一条小命。」她说这事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是学着娘的疯癫去宫墙外面哭过,但也就半个时辰的样子,就被爹的人给抓了回来,莫不是那一次背后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乳娘看着我表情有些缓和:「四儿,我听王爷身边的小厮说,你救了咱们一家,你就是去年正月十六被圣上瞧见了。」

被圣上瞧见了,是什么光彩的事吗?可能于别家姑娘而言是吧,但我娘的遗言我不会违背,于是我准备逃。

往哪里逃呢?我不知道,我娘从北边来,我娘跟我说那时候她还是附属国的人,是先皇的一纸诏令,一夜之间,我娘好好一个家摔成一地碎片,那时候还没有我,但我知道娘的家乡,就是我的家,爹不让我问过去的事,因为说多了,他就压不住发火,他还说,娘就是想的太多了,才发疯的,让我不要学娘。

我娘被圣上处死的那天,幽禁她的小黑屋子里还流传出一张画,那幅画,后来据说被御前侍卫捡了去,我爹花高价钱买了回来。一直锁在我娘当年陪嫁的箱子里,钥匙就挂在他的书房佩剑旁边,我进不去。因为我爹的书房有太多的秘密,家里有点功夫的侍卫都在那当值。

乳娘说我进宫以后,她就回北边了,我舍不得她,让她给我讲我娘年轻时候的事,她说,「你娘这辈子苦,比你苦,所以你就不要学她,那么傻。」

我说:「阿嬷,那为什么我爹不送她回去家乡,回去了她不就康复了吗?」

乳娘说:「自打有了你,你娘就患了这治不好的癔症,三句话有两句半都是糊涂的,那时候我们遍访名医,可没有人能把她复原。」

我这么些年就是在这样一个疯癫的娘身边长大的,我爹呢,一心铺在国事上,我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病人,有个三姐,自私凉薄,唯独这个乳娘给了我一点家人的温暖,整个齐王府可以说在京师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偏偏就没有家的温暖。我常说我娘命不好,因为我,是我的出生,让她再没过过一天像样的日子,她这样的病我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我知道没有我的出生,可能她还是一个有喜有悲的温婉女子,只是因为我,她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变成了没有得失利弊的小孩子。

乳娘只是摇头,不愿意再往下说,再有三天我就要进宫了,我让丫鬟给我找了京师最好的镖局,这个镖局是加价保密的,我准备钻进娘另外一口陪嫁箱子,然后回去找娘的族人,至少在那方天地里,我可以自由自在。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就被人从角门抬了出去,我幻想着以后的自己告别京师的繁华,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放牧作画,心里的石头就轻了一半,只是唯独放不下乳娘,她会不会被爹责罚,爹会不会因为我丢了乌纱帽,我不敢想,每每一想到这些,脚底下就怎么也迈不开步。

一路上晃晃悠悠,木质车轮子在青石板路上压出「吱吱呀呀」的声响,鸡鸣,天应该见亮了,我听见有一排排的脚步声从箱子外面来来去去,我想可能已经要准备换车了,就准备踏实地睡一觉,等出了城,我就骑马。骑马是娘活着的时候教我的,爹怎么能允许一个疯娘带坏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得知这事后,还罚了遛马的师傅。

好好的回忆被一声呦呵给打断了。

「宣,齐王府四小姐,觐见!」

宣?觐见?这是怎么回事,「早就听闻齐王府的四小姐,灵动有趣,连面圣的方式都如此别致,可谓别出心裁,在下佩服!」说这话的是南府八爷,此时冬暖阁里坐着的正主儿,开了口,「让她出来吧!」

于是,我就这样不尴不尬地被请了出来,穿的还是为骑马精心准备的男装,我不知道外边到底发生了什么,打眼一个老公公,那嘴唇画的比大姑娘还粉,一个白面吊眼梢王爷,穿着湛蓝的绸袍,腰上有一个玉挂件,好像一个小兔子,就叫他兔男吧,再就是不远处榻上的圣上,我为什么知道他是圣上,看看那一身皇袍,谁又有胆量穿呢!这是我第一次面圣,我这辈子都没打算要面圣,却在这样的情形下,见到了这个别人口中的明君良主。他身段匀称,玉簪束发,眉眼清秀,身上没有过多的装饰品,只有一把拐杖立在身侧的榻边。

我也就盘算了一刻钟,结论是:难道他是个瘸子?

「你……就是圣上?」我冒冒失失地不知道怎么开口,也没有人教过我怎么面圣,我知道要尊重他,敬畏他,可是我该怎么打招呼,情商低的我,还是不会自然而然地开头。

老公公吊着嗓子就是一句,「大胆!你这是忤逆。」

我心里盘算,我娘不都是犯上吗,我是她亲生的,忤逆太正常不过了,何况他还是我的杀母仇敌,我难道要抱他的大腿?「圣上今日召见我,不知有何贵干?」我明知道自己言行诡异,但此时的局面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南府八爷抢了话:「不是你自己闯进皇宫的吗?可能你们齐王府就喜欢野路子,做事一贯的不按常理出牌。」

我也不服输,管他什么人,什么身份,什么关系:「看来当今圣上的脾气是一顶一的好,否则,他这样的,我这样的,都要拖出去砍了脑袋。」

我瞄了一眼南府八爷,他鼻孔冲天,懒得搭理我的架势。

圣上起身,根本就没动那根拐杖:「八弟,人你也见到了,按我说的去办吧!」

我就像是听着天书一般听着他们对话,自己一个字也插不进去,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接下来该干什么。圣上看着自己的弟弟出了暖阁,看向我:「你知道我为何把你接回来吗?」

他说的是「接」,不是「截」住的「截」,更不是「劫」持的「劫」,我看看他好好的腿,再看看他身后那个镶着金边的拐杖,确信这个人不是一个瘸子后,那就是个疯子或者傻子,对付疯子我最擅长了,我知道他们说话的逻辑,这么些年跟我娘的相处我找到了门道,于是我吸了口气做足了准备,才说,「你要跟我成亲?」

他「哈哈」地笑出了声,可能没见过我这么直接的姑娘,要脸红吧,要害羞吧,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吧!这当然是我的推断,然后他买了个关子,「等下南府八爷回来你就知道了。」

过了两个多时辰,南府八爷才带着他惯有的魔鬼癫狂步伐回来了,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张画,就是在草纸上的一小团墨迹,现在正攥在他手里,我不知道他们之间眼神的交流代表着什么意思,这时候圣上开了腔,「我看看!」南府八爷也不调皮了,赶紧把那张草纸递了上去,老公公似乎很识趣地就面冲着大伙儿退了出去,临走还把门小心带上。

我看不清草纸上的纹路,就感觉有些眼熟,圣上看我伸长着脖子,就故意把画往后拿了拿,不给我看,我就纳闷了,你们一个个在这打哑谜,要我跑来看戏,「那我先回去了。」我故意想撤,他们怎么可能成全我呢,这里边的水肯定不浅,所以我就将他们一局。

「给!」圣上把画如愿地递给了我,我好奇心满满,赶紧展开来一看,不出所料,正是我娘的笔记,因为纸张的右下角有她作画时惯用的残墨,每一次就是一个弓箭的形状,这画说是画,也不是画,上线就是几趟痕迹,有一个日子很清晰,腊月初八,再有就是一大大的「四」字。

看来我娘这是留给我的遗言,这幅画明明应该锁在爹的书房里,此刻却被圣上取了来,这画跟宫里还有关系?这不就是我们齐王府关起门来自己的事吗?家事变国事,我知道齐王府的地位响当当,却不知道在圣上眼里这般重要,这样想来好像不嫁给他亏了似的,没准两三年后我就是这后宫一手遮天的正主。

这边我还在做着白日梦,那边就有人来了,很快我的疑问就解开了,先是冬暖阁被带进来的,这人是我的一个老熟人,我的乳娘,我乳娘见我在这里,先是一惊,紧接着就明白了什么似的,跟圣上说,「老奴罪该万死,不该隐瞒圣上至今。」

这都是唱的哪一出,把我搞得找不到北,只见南府八爷幽幽开了口:「四公主是不是要嫁进皇家的人,她是嫁给圣上本人,还是嫁给圣上这个皇位?」

这话说的瘆人,什么叫嫁给这个皇位,难道我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吗?我连这个皇宫都不稀罕,还会看上一个破椅子,再者说,你们几个人在这公开讨论我的婚事,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乳娘颤颤巍巍地回道:「老奴无权过问。」算她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南府八爷说:「时间太久了,可能你自己也都忘了,应该帮你回忆回忆,松松筋骨,来人啊!」说着就要动刑。

我见着架势,有点担心,就赶紧岔开了话题:「圣上,其实我是准备出家的!」

三个人齐声说道:「由不得你!」

当时倒是把我吓到了,不是有句话叫:我命由我不由天,既然不由天,怎么还由着你们仨了?

这个尴尬的时候,还是圣上比较有定力,他放下手中的画:「是不是想回草原了?」

乳娘不敢抬头:「老奴没有二心,老奴生是齐王府的人,死是齐王府的鬼。」

这话南府八爷就不爱听了,「是齐王府的人,就做不得圣上的鬼了。」我当时被这句话弄懵了,齐王府的人,怎么做圣上的鬼,后来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我才懂,圣上一直都是圣上,齐王府可能已经不再是齐王府了。

没错,也就是说我爹反了。

可这里边的事,我为何一无所知,南府八爷开始摊牌:「彼岸之花,焰火灼灼弑人胆。」

只见乳娘从跪着的一下瘫在了地上:「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

「你是把圣上当傻子吗?」南府八爷说完这句的时候,才感觉有点失言,立马改口,「当圣上好欺负的吗?」

「老奴该死!」乳娘此后就像吃了哑药,连辩白求饶都没有了。

原来,乳娘是我的乳娘,乳娘也是北边的奸细,是跟着娘来的京师,当年娘是被先皇派人秘密护送来京的,这事我是知道的,但我不知道娘一开始不是为了嫁给爹而来的。

其实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跟娘一道来的有乳娘,彼时,她是娘第一任夫君,也就是附属国的王,安排在身边的人,一个妇道人家出远门为什么带一个乳娘,这是不是有点匪夷所思,那是因为跟娘一起来京师的还有一个没断奶的男婴,可以这么说,娘可以不来,但是男婴一定会南下。

为何这么说呢?乳娘道出了其中的缘由,齐王府是我的家,但一直不是娘的家,娘在北边生的那个男婴不是她第一任夫君的骨肉,这个孩子是汉人的血统,草原容不下他,真龙怎能是池中物。他必须要走,京师先皇派过去的队伍一点也不浩浩荡荡,也不旗鼓喧嚣,而是静悄悄的一长队的近侍军,要知道,这件事是宫闱秘闻,没有多少人知道实情。

「当年先皇的意思是,都回宫。」因为我娘和那个男婴身份特殊,所以要归宗,我娘其实可以不用回来,只要男婴回来继承大统,一切可能就不是今天的局面了,可是草原的王,不敢违皇命对我娘痛下杀手,却可以暗地里伤害她,于是先皇把这娘俩都接了回来,可是进了京师容易,进皇宫就没那么简单了。

当年的太后原话是:小的留下,大的灭口。这样一个血统不纯的女子,万万留不得,留下了就是后患。

先皇感念于一夜恩情,还有这么个唯一命脉,才偷偷把我娘养在了齐王府。改名换姓,还嘱咐她装疯卖傻,这样就不用面圣,也不用进宫,没有机会跟太后有任何瓜葛,可是那时候男婴的事,齐王也不知情,乳娘跟我娘陪嫁到了齐王府以后,就是新的生活,一切的操控不过是权力者之间的博弈,我娘后来生我的时候,是不情愿的事,其实我娘心里有第一任夫君,没有先皇,更没有我爹,我爹是勉强了我娘,所以我是娘的耻辱,这事都是后话了,那时候如果先皇没有驾崩,可能我爹就小命不保了,正赶上先皇没了,齐王府的夫妻假戏真做,于是我不是一个有福之人,我是娘的克星,是她最大的污点。

她从装疯变成了真疯,这里边遭遇的事情我不得而知,爹疼我,越是疼我,越是装出一副夫妻举案齐眉的样子,暗地里的打骂越是残暴,娘什么都记不住,就记住我这辈子不能进宫,尤其是不能做妃子。

这些事,南府八爷说我娘死的时候,我爹全部知情了,我娘死了,我娘不是北边的政客,也不是奸细的头目,她不过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可怜人。

乳娘觉得依靠着我娘是没有什么功绩可取,就开始策反我爹,这也就是为何一个小小的乳娘能知道那么多齐王府的政事。我爹,原本是忠于圣上的,只是在赋税削减的那场争斗里,被有心人利用了,失信于圣上,受到了冷遇,那时候我爹就准备把我送进宫里,想要殊死一搏。

即便是后来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天大的秘密,他还是不肯把手,那么我是什么?我在他眼里就是一步好棋。

圣上这时候把那根拐杖扶了起来:「送过去吧!」

南府八爷拿着拐杖出了暖阁,后来我听说我爹没有被处死,毕竟当今圣上是一个仁厚明君,我爹被囚禁起来了,断了的是左腿,我那天看着圣上的眉眼的确面熟,想想老人们常说的儿子像娘,我问南府八爷,「圣上的确是排行老四吗?」南府八爷点点头,「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应该知道每年的腊月初八是天子生辰吧!」

走出皇宫,我才知道,那天好像忘了一件事没有做,那就是对圣上叫一声「哥」。

其实这时候苦的人何止我一个,我现在似乎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弑杀亲娘是什么罪?南府八爷早就看出来我的心事,他是个有心之人,「我调查过了,大夫人不是圣上下的手,圣上找自己的亲娘多年,怎么会如此莽撞。」

我回望了他一眼,「那会是谁?」

「能在幽禁夫人的偏殿里动手的人,除了齐王没有别人。」这我就想不通了,爹为何要杀娘,他怎么会下此毒手?还花重金买回娘的那副画,买回来却不烧掉,还小心保存。等着大家去揭穿他的真面目嘛?这一连串的问题我还没来得及问出嘴,兔子就开了口,

「因为你爹要反,他先是在正月十五闹出动静,大夫人被带走以后,他早已联系了北边,以大夫人有难为由,同仇敌一起对付当今圣上,没成想,被北边放了鸽子回绝了,因为今非昔比,多年前的附属国还尚有几分战斗力,如今病残马弱,无能为力。这时候你爹才觉得接纳你娘是个麻烦,因为你娘的心始终是系着圣上的,他觉得如果此时不灭口,恐怕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所以我爹其实早就想好了,不管北边来与不来,他都要造反?还做出种种假象掩人耳目。」之所以他留着那副画,就是为了让我顺利进宫,我应该就是爹刺杀圣上的第二步棋,如果我不去,他就会拿出那个遗书,说出我娘的遗愿,他知道我最听娘的话,别人说一千句一万句,不如娘的一个字:四,可草纸上偏偏还有圣上的生辰。

后来,兔子的一句话提醒了我,这遗书是在认亲,根本就不是写给我的,娘再疯再傻,她陪伴了我整整十六年,可她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那个看不到的儿子,那个四皇子,我其实是不是排行老四我都不敢确定,也许本就没有什么夭折的大哥二哥,只是娘太思念宫里的哥了,他是老四,我便就成了四小姐。

说到底可怜人不止我一个,而是这一家。但我相信在正月十六以后的那几天里,我娘是最幸福的,因为她不是被幽禁着,而是在天堂一样的快乐里泡着,她那一天比这一辈子都幸福吧!

南府八爷看着我一点不忧愁的样子:「难道你就不心疼你那个爹?」

我白了他一眼:「贫尼早已看破……」

他一把把我拽了过去:「圣上说了,你许给了江南王家,可能你还不知道,江南王家正是我娘亲的祖宅,你死活要嫁的那个王家少爷,就是本尊我,可惜啊,我不姓王,你看你是嫁给王姓相公,还是嫁给王家呢?」

我眼珠子差点没掉在地上:「你外公姓王,足够了足够了,不过呢?你应该关心一下你邻居姓什么。」

他见我开始调侃,就不顾什么尊卑有序了,摁着我的脖颈说去给我那个幽禁的爹下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