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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节 阿英:书生与鹦鹉会有怎样的旷世奇情?

作品:聊斋奇谈:领略蒲松龄笔下的风月无边| 作者:琳琅智库|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2023-05-10| 下载:琳琅智库TXT下载

大家好, 我是韩田鹿。今天我们的故事是《阿英》, 《聊斋》里特别长而动人的故事。

庐陵有个叫甘珏的书生,五岁就失去了父母,是他的哥哥甘玉将他一手养大成人,哥俩的感情非常好,套个成语的话,那就叫「情比金坚」。甘珏长大以后,不仅人长得好,有如玉树临风;脑子也聪明,写得一手好文章。

甘玉对这个弟弟视如珍宝,经常对别人说:「我弟弟这么完美的人,婚事可千万不能马虎,一定要娶个能够配得上他的人才行。」

有一次,哥哥甘玉到匡山的寺院里读书,晚上刚刚睡下,就听见窗外有女孩子说话的声音。

望窗外一看,就看见三四个女孩子席地而坐,个个堪称国色天香,地上陈设着酒品菜肴,几个丫鬟在一旁伺候着。

一个女孩子说:「秦娘子!阿英怎么没来?」那个叫秦娘子的女孩子回答说:「昨天从函谷关来,被坏人打伤了右臂,所以没法和我们一起来,她自己也很遗憾。」另一个女孩子说:「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噩梦,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秦娘子说:「快别说了!今天姐妹们在一起,别说那些让人不高兴的事情。」第一个说话的女孩子说:「你的胆子也太小了吧!要想不让人说,你就唱支歌给我们听。」秦娘子说好,于是就开口唱了一支歌,歌声婉转悠扬,沁人心脾,唱完了大家都说好。

聊得正高兴,忽然间有一个身形魁伟、相貌丑恶、目光凌厉的男子闯入酒席,把各位姑娘吓得一片惊叫,四散奔逃。秦娘子行动慢了些,被那个丑男人一把抓住。

挣扎间,被那个丑男人咬下了一根手指,咯吱咯吱地吃了起来。被咬断了手指的秦娘子血流如注倒在地上,好像死了一样。

事发突然,甘玉不由得看呆了。忽然之间,他意识到,再不出去秦娘子就会被那个丑男人害死,于是赶忙抽出宝剑,打开门就冲了出去,一剑砍在那个丑男人的大腿上。

丑男人负痛逃走,秦娘子浑身是血,面如土色,气息奄奄。甘玉将她扶到屋子里,检查伤势,右手的拇指已经没了。甘玉替秦娘子包扎好伤口,秦娘子非常感激,说您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该怎样报答您呢?

听到这里,我想大家是不是已经由一个念头冲口而出了:嫁给我吧!因为我当初读书读到这里的时候就是这样想的。

甘玉可没这么想。

他刚才看到秦娘子,听到她唱歌的时候,就已经冒出了这样的想法:这么优秀的女孩子,能嫁给我弟弟就好了。

现在秦娘子一问,甘玉也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秦娘子说我现在已经残疾了,配不上您的弟弟,但您放心,我一定给您的弟弟找个比我还好看的姑娘,报答您的救命之恩。

天色已经很晚,甘玉展开被褥,照顾秦娘子睡下,关上门,自己找了个别的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再去看望的时候,秦娘子已经不见了,甘玉回去后,把这事和弟弟说了,然后就静静等候秦娘子那边的消息。

刚才说的都是哥哥甘玉,现在来说弟弟甘珏。

事情发生后的若干天,甘珏偶然到郊外闲游,遇到了一个大概十六七岁、长得特别好看、特别有气质的女孩子。那女孩子看着甘珏,目光如秋水一般洒在甘珏的身上。

她看看周围没人,开口问甘珏,你是不是甘家的老二,甘珏说是的。

那女孩子又说你父亲在世的时候,曾经定下了你我的亲事,为什么你哥哥又改变了主意,要与秦氏定亲?甘珏说我父亲去世的时候我还小,老一辈的许多事情我都不知道。你姓什么?父母是谁?我好回去问问我哥。

那女孩子说没必要这么麻烦,我只要你一句话就行。

甘珏说这事我还得回家问问哥哥才行,那女孩子笑了,说你真是个傻瓜,哥哥有这么可怕吗?好吧,我姓陆,叫阿英,住在东山望村。三天内我等你的消息。

甘珏回家后,把事情告诉了哥哥,希望哥哥能去提亲。哥哥说这不可能啊,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已经二十多了,如果真有这事,我怎么会不知道?

甘玉的妻子说看弟弟着迷的样子,开玩笑那女孩子一定很漂亮吧,甘珏的脸一下子羞得通红。甘玉说他一个没有见过女人小孩子,知道什么漂亮不漂亮的。再说,就算漂亮,也肯定比不上秦娘子给咱们找的。咱们不如再等等,如果秦娘子那边没消息,再找陆姑娘不迟。哥哥既然这么说了,甘珏尽管对那女孩子还是心有留恋,也没有什么办法。

过了几天,甘玉路上看到一个姑娘,一边走一边哭,那姑娘长得特别好看,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人又爱又怜,甘玉忍不住上前询问到底是什么事让她如此伤心。

那姑娘说从前已经许配给甘家的老二甘珏了,因为搬家,也因为家里穷,多年未通音信,现在回来了,打听到甘家老大做主,要给老二另择婚姻。我这是去上门问问甘家大伯,他这么做,要把我置于何地呢?」甘玉一听,又惊又喜,说我就是甘家老大,我父亲在世时的约定,我确实不知道,这才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我家不远,你到家来,咱们商议一下,好不好?

女孩子和甘玉一起回家,说自己姓陆,叫阿英。

甘玉这才知道弟弟说的原来就是她,看到这女孩子这么漂亮,甘玉也就放了心,答应了弟弟和阿英的婚事。

阿英和甘珏结婚后,很快得到了甘家上上下下的喜欢,和嫂子的感情尤其好,两个人在一起,简直是情同母女,不过,也正是因为嫂子的原因,阿英竟然离开了甘家。

原来这一年的中秋,甘珏和阿英正腻在一起,嫂子忽然派人来叫阿英一定到她那里去。阿英让来人先走,自己随后就到,但此后一直没有动身。

甘珏一分钟都舍不得阿英分开,但嫂子派人来叫,甘珏也只好催阿英赶快去嫂子那里,阿英只是笑,但就是不动。

第二天,嫂子来看阿英,说你昨天晚上在我那,怎么看起来好没精神的样子,不是病了吧?甘珏觉得非常奇怪,说阿英昨晚和我在一起,怎么会又出现在嫂子那里?嫂子大惊失色,说阿英会分身术,不会是个妖怪吧,又把这事告诉了甘玉。

第三天,甘玉也吓坏了,跑过来隔着帘子对阿英说,我们家世代积德行善,没做过什么坏事,你如果是妖怪,就请你赶快离开吧,千万不要杀害我弟弟的性命!

阿英听了哥哥的话,说我确实不是人类。

不过因为当年公公订下的亲事,以及秦家姐姐的请求,我才来到这里,我不是人类,不能给甘珏生孩子,所以也动过离开的念头,之所以没有走,是因为舍不得哥哥嫂嫂的殷殷情意。现在既然哥哥怕我伤害甘珏,我也就没必要留在这里了。说完这番话,阿英就化作一只鹦鹉,翩翩飞走了。

看到这只鹦鹉,甘玉、甘珏兄弟瞬间就明白了阿英所说的「公公在世时把我许配给甘珏」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原来,甘家兄弟父亲在世的时候,养过一只非常聪明的鹦鹉,那时甘珏还小,曾经问父亲养鹦鹉做什么,父亲就和他开玩笑,说等你长大了,好给你做媳妇。到喂鸟的时候,父亲就招呼甘珏,说你再不去喂鹦鹉,你媳妇就饿死了,家里人也时常拿这话来逗甘珏,父亲死后不久,这只鸟就挣脱锁链飞走了。

明白了阿英就是自家鹦鹉幻化的女子,甘珏不但没有因为所谓「妖物」离开自己而庆幸,反而生出更深的留恋。

阿英离开后,不要说甘珏日夜思念、闷闷不乐,嫂嫂也时常因为想念阿英而哭泣。甘玉对自己说的话也很后悔,但后悔也没什么办法了。

两年后,甘玉又给甘珏说了一门亲事,但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曾经巫山不是云」,对于新娘子,甘珏再也没有了当初那种心动的感觉。

那么阿英就从此永远消失了吗?没有。

甘珏再婚后不久,当地土匪作乱,当时哥哥正好外出,甘珏就带着一家人跑到山中躲避,竟然在山上再次看到了阿英,甘珏一把抓住阿英,再也不肯放松。

嫂嫂也过来劝,阿英没有办法,只好答应留下。

村里人在这次匪乱中死伤颇多,在阿英的指点下,一家人全部躲过了这次灾难,匪乱过后,阿英也基本上和不怎么和甘珏住在一起。

嫂子和她说起甘珏对新媳妇很冷淡,阿英说这好办,于是从这一天起,阿英每天亲自给新媳妇梳妆,梳妆好,又用了一些药和铅粉之类和在一起给新媳妇涂上,这样三四天后,新媳妇竟然变得明艳动人,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又过了些日子,阿英除了到嫂子这里,就不再和甘珏见面了,甘珏想阿英想得实在受不了,于是就躲在嫂子的门口,等阿英来了,就一把抱住,拉着阿英到了自己的房间,死乞白赖地要和阿英在一起。

阿英说咱们的情缘已经尽了,如果一定在一起,怕是上天不会允许的。咱们留一点缘分,以后还能不时见上一面,不是很好吗?甘珏说什么也不听,非要在一起不行。阿英没办法,只好答应了。这天晚上,阿英就和甘珏住在一起。

第二天一早,阿英见过嫂子,就匆匆告辞了。阿英离开后,嫂子开始洗头。在眼角的余光中,就看到一只巨大的猫叼着一只鹦鹉路过门前,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抓住了嫂子,她停止洗头,大声叫喊起来,大家听到喊声都来帮忙,从猫口中将鹦鹉救出。

鹦鹉已经奄奄一息,左翅膀沾满了鲜血。嫂子把鹦鹉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好大一会,它才苏醒了过来,用嘴巴梳理翅膀上的羽毛。又过了一会,鹦鹉飞了起来,在屋子里一边盘旋,一遍大声说:嫂子,永别啦!我恨死甘珏啦!」说完振翅飞走,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故事讲完了,不知大家是什么感受。

反正我小的时候,最喜欢的故事就是这个,它开启了我奇怪而丰富的想象,因为这个故事,我看自己家养的鹦鹉乃至其他的动物的眼光都有些不同起来,也幻想着能给自己的弟弟找这么一个媳妇儿。

这里面还说到了缘分。《聊斋志异》里有好几个说到缘分的故事,意思差不多,都是说缘分是个定数,接触的方式越亲密,维持的时间就越短;接触的方式越有距离,维持的时间就越长。

并且在《聊斋》里,女性都希望是细水长流的,男性则喜欢狂风暴雨,他们都喜欢激情澎湃后,哪怕此后承受再也不见的痛苦,也不肯压抑自己的欲望。这大概就是男性与女性面对情感的不同态度吧。

你是哪一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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